,二月初,涼州,武威郡,姑臧,賈詡宅邸,此時院落里斷斷傳來一陣吟誦之聲,聲音由近及遠(yuǎn),若是有人細(xì)細(xì)聆聽,便可從其言語中聽出一股淡看天下風(fēng)云,運籌帷幄的禍心。
西北依舊寒冷的院落里,賈詡穿著厚裘,繞著院落里負(fù)手來回踱著步子,口中吟誦道:“知彼知己,百戰(zhàn)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fù);不知彼,不知己,每戰(zhàn)必殆。孫子此言妙極,若不知敵人全部,如何可勝……”
此時離賈詡求學(xué)返鄉(xiāng)業(yè)已有兩年有余,這兩年他除了每日讀書看書外,便是在郡里拜訪名士官宦,攢養(yǎng)名望,等待合適時機舉孝廉為郎,從此入仕。只是很顯然,因為伏泉的緣故,他可能要提前出仕了,當(dāng)然此刻賈詡還不知道這些,不過也快了。
“主君,大喜、大喜……”門前傳來一陣?yán)线~的大喊聲,聲音雖然沙啞,而且說得斷斷續(xù)續(xù),但是依舊可以聽出他嗓音里的喜悅之色。
這聲音賈詡很是熟悉,是賈詡的老家仆,名叫賈成,從他祖父那里一直服侍賈家人至今,名為主仆,實際兩人卻如至親之人一般。因此,隨著賈成年邁,已有六十余歲,在此時也是長壽之人了,賈詡平日里也不讓他做其他事情,只是讓他安分看守老宅,做一個享福的管家,權(quán)當(dāng)是報答他服侍他賈家三代人的情分而已。
聽到賈成聲音之后,賈詡心中卻是疑惑不已,平日里他不喜自己讀書思考時被人叨擾,府中奴仆也都知道此事,所以很少有人會在此時來打擾他,而賈成更是很少打擾自己。可是此刻這老仆竟然打擾自己,想來定是發(fā)生了極其重要的好事情,才會令這老仆如此欣喜,甚至不惜打擾自己,因此,賈詡在聽到自己這老仆聲音后,才會疑惑不已。
循著聲音,轉(zhuǎn)身院門看去,只見賈成此刻立于門外,一臉掩飾不住的喜色,觀之必是家中出了大喜事,只是細(xì)想最近諸般事宜,卻并無任何頭緒,遂疑惑問道:“有何喜事?”
見賈詡問話,賈成隨即腰桿一挺,大聲道:“主君已被舉了孝廉,朝廷公車已至郡署,只待主君收拾行裝便可入京。”他的聲音之大簡直讓人聽不出這是個六十余歲的老者,還以為是個年輕的壯小伙子了,想來他也是為自己主君能被舉孝廉感到高興而已,畢竟出身武威郡,能被舉孝廉也是十分難得的,而且此后自家主君仕途無憂,怎能不大喜呢?
“嗯?”聽到賈成說自己被舉為孝廉,賈詡面色微訝,驚呼了一聲,隨即眼波流轉(zhuǎn),細(xì)細(xì)思索起來。
心中無限思緒,賈詡第一時間排除了他的家鄉(xiāng)武威郡舉他為孝廉,因為武威郡地處邊郡,漢民人口稀少,只有不到十萬人口,按照漢律,應(yīng)該兩年才有一個孝廉名額,去歲已經(jīng)舉過,根本不可能再有名額舉他為孝廉。另外一點就是,雖然他賈家是本地豪族,更是前漢名相文豪賈誼的后裔,但武威地處北疆,不僅猛士如云,而且經(jīng)過歷代北疆豪強強化自身家學(xué)的緣故,可是說此時關(guān)西名士也不少,雖然可能不如關(guān)東那些士人,但是真要論起來也不是他現(xiàn)在就可以立即被選上的,如此這舉他為孝廉的人會是誰呢?
賈詡眼神瞇起,仔細(xì)猜測何人如此為之,此刻他本就狹長的雙目透露出一種妖邪的魅力,僅僅只留有一條小縫,但從這小縫里卻透露出一種心中有韜略,天下事盡知的睿智。
因為自小便照顧賈詡,此時在賈詡面前的賈成見賈詡模樣,自然知道他在猜測何人舉他為孝廉,因此賈成倒也不急,就站于賈詡面前等他回應(yīng)。只是,等了小一會兒,見自己主君依舊沒有回應(yīng),賈成看了眼賈詡,便欲直接公布答案。
不過,就在此時,只聽賈詡一聲輕問道:“可是巴郡伏府君舉薦?”語氣里,賈詡還有些懷疑,顯然依舊不敢相信自己在兩年多之前在太學(xué)結(jié)識的好友會這般幫助自己。
“正是!”賈成聽后,面色更加喜悅的回道,他自然知道自家主君和伏泉有一段同窗之誼,如今誰人不知這位少年外戚名將以后前途無限,自家主君與伏泉結(jié)識,關(guān)系又密切,以后仕途必定不可限量,他如何能不欣喜?
“戾龍伏流川?”賈詡即使猜中,但得到賈成確認(rèn)依舊感到意外,此刻他還是不相信這伏泉會舉薦自己。
其實說起來賈詡和伏泉之間的關(guān)系雖然看似是摯友,但在賈詡眼里這個“戾龍”似乎總有一股戒備之心對他,好像看穿他一樣,因此即使兩人關(guān)系十分密切,可有時候卻仿若一種對手一般,說不清道不明。而且還有一點,就是如果不是伏泉屢立戰(zhàn)功,搞得事情一個比一個大,使得他在北疆也時常聽到伏泉的名號,否則可能他也要忘了這個機緣巧合認(rèn)識的朋友了。畢竟,要知道自從伏泉出仕了,兩人之間書信交流便很少了,他都以為這段友情都已隨著時間消逝從而淡了,沒想到這位太學(xué)摯友竟然成為一郡太守后,還能想起自己,真是奇哉怪哉。
“想不通,想不通。”賈詡搖搖頭,心里暗暗道。他自問把握人心的能力當(dāng)世無雙,卻猜不透伏泉之意,畢竟同窗之誼說淡就淡,即使伏泉在太學(xué)推崇自己,然而如今以伏泉的戰(zhàn)功,自己那一套韜略之術(shù),在他面前也有些班門弄斧,可是即使這樣,伏泉依舊用一個寶貴的孝廉來舉薦自己,實在耐人尋味。
只是,很顯然,雖然想不通,但這卻并不妨礙賈詡做出他自私的選擇,他決定接受,百分百的接受,有當(dāng)官的機會,誰愿意窩在老家,每日無所事事呢?再說,他求學(xué)以后就在郡里拜訪名士官宦,為的不就是攢養(yǎng)自己的聲望,好有的機會得到郡守的青睞,舉他為孝廉嗎?
現(xiàn)在,伏泉白送他一個孝廉,他不要就是傻了,當(dāng)即賈詡決定接受下,入朝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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