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經歷極度的痛苦之后倒是漸漸緩和了下來，她動了動嘴唇，聲音極細地喚了一聲“姑娘”。
裴亦姝連忙俯身下來道：“夫人有什么話要說！”
“我記得你……你就是白日替我診脈的大夫！”
裴亦姝微微有些驚訝，她當時已是易容成了另外一番模樣，陸氏不該是能記得她。
陸氏極為艱難地扯過了一絲笑容，“我對氣味十分敏感，姑娘身上的味道我記得……還有你這雙眼眸……無論是誰見過便是再無法忘記！”
裴亦姝愣了愣，隨即又有些歉意似地垂下頭，道：“夫人可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不知不覺已是離家數年……”陸氏低沉的眼眸中似乎是有著隱隱光亮閃現，“若是有未了的心愿，我只想回金平看看……如今是不行了……”
她嘆了一口氣，十分費力地扯了扯衣袖，只見一封信函抖落了出來。
裴亦姝趕緊將它撿起，陸氏瞥了信函一眼，繼續道：“姑娘可否將此信交給我的二哥哥——陸銘林，他……近幾日便會到清平來，說是打了勝戰，要回家了……”
陸銘林？裴亦姝看了寧燁桁一眼，這不是陸參軍么？他不是因為貪污軍餉而獲罪了么？
看來這陸氏應該是還不知情。
陸氏眼前已經漸漸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她嘴里念叨著，“本是還想著能見一面，如今是再沒機會……”
看著陸氏落下了最后一口氣，裴亦姝心頭一時有些五味雜陳，她將信貼身放好，只呢喃道：“我定將信給你送到。”
“不對勁！”寧燁桁忽然叫住裴亦姝，“有人往院子這邊過來了！”
……
此時嚴家老太太正房的燭火仍舊是十分明亮，滿屋的嚴家人正在不斷磕頭。
賈靈兒看著眼前的一切，雙眸已然通紅，她不斷厲聲呵斥著眼前的嚴家人，比起賈府遭遇的一切，這一切的懲罰實在是太輕了，哪怕是他們磕破腦袋，一切都遠遠不夠。
嚴太太跪在地上，見著嚴家老老小小嗚咽成一片，早已是沒了當時的強硬態度，只哀求道：“姑娘，如果真是我那倆個逆子造的孽，這一切罪過都由我來承擔，怪我教子無方，我愿以命相償……”
“但求你放過我的孫子孫女，他們年紀都還小，他們雖是嚴家人，可到底什么也不懂，也實在是無辜，我求你放他們一條生路……”
“無辜？”賈靈兒笑了，“你那兩個兒子屠殺我嚴家滿門的時候，可有想過婦孺兒童何其無辜，我賈家一百零四口人，與你們無怨無仇，卻被你兩個兒子趕盡殺絕、無辜枉死，哪一個不比你們更加無辜……你們放心，今夜我一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嚴家老太太聞言駭然不已，只繼續不斷磕頭求饒。
此時一旁的柳煙卻是忽然警惕起來了，她凝神聽著窗外的動靜，暗道了一聲不好。
“姑娘，我們要趕緊……”
話未說完，窗戶口忽然發出了砰然一聲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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