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蘭妱身份的轉(zhuǎn)變,大事之上后面的軌跡兩世基本相若。
其實就是蘭妱那身份上的改變,無論是鄭愈為太子之前的正室夫人或者有了誥命的側(cè)室夫人,還是為太子之后的太子妃,還是太子良娣,可于外人來講,鄭府或者太子宮中就只她一人,唯一的皇長孫也是出自她腹中,區(qū)別又能有多大呢?
大概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一個是板上釘釘?shù)奈磥砘屎螅粋€是還能給人有稍微那么一點幻想的余地罷了,但在蘭妱中毒昏迷之后,那幻想也不過就是只能剩下稍微稍微那么一點點,大概就小手指甲蓋那么大吧,但若不小心將這妄想露了些痕跡出來,就得擔(dān)心太子殿下連著你的整支胳膊都給你砍了下來。
太子殿下就是這么兇殘又瘋魔,自從那位中毒昏迷之后他就愈加瘋魔了。
承熙二十年底,西域西刺國聯(lián)合西夏分別攻打大周的西疆和西北邊境,連破西北三州,屠城涼州,涼州上萬兵馬以及六萬城民皆命喪于西刺和西夏的屠刀之下。
承熙二十一年初,鄭愈奉旨執(zhí)帥印離京赴西北平西北戰(zhàn)亂,可能是離別前夕太過纏綿,鄭愈離開京城之后,蘭妱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意外有孕了。
承熙二十一年中,鄭愈和周原率西北大軍平定西北戰(zhàn)事,逼退西刺和西夏退至祁連山以北,西夏王庭內(nèi)亂求和。在此之前皇后的娘家甘家的西坪軍卻在西北肅州被西夏偷襲,戰(zhàn)敗,損兵數(shù)萬,朝中便有御史彈劾西北軍統(tǒng)帥鄭愈公報私仇,與西夏大王子奈格合謀,偷襲肅州,致西坪軍上萬將士陣亡,接著反而又將私通西夏的罪名按到西坪軍將領(lǐng)身上,并私自扣押了西坪軍統(tǒng)帥甘皇后的長兄甘守恒。承熙帝按下了這道彈劾,下旨分別召平西公甘肇及甘家一眾人等,以及鄭愈回京。
承熙二十一年九月,皇后和甘家于皇后壽宴之際,于北郊行宮謀反行刺承熙帝,事敗被擒,但蘭妱卻在壽宴之上受驚早產(chǎn),誕下鄭愈的長子。同時鄭愈乃是元后皇嫡長子的身份也在這一日大白于天下。
承熙二十一年底,承熙帝廢太子朱成禎,封其為淮王,隨后冊封鄭愈為太子,又冊封其嫡妻后軍都督府右都督周原之妹云妱為太子妃。
承熙二十二年,同樣是五月初五端午,廢太子朱成禎謀反,皇帝借機毒殺蘭妱,一樣是殺人,但理由卻是和這一世有所不同。
他對鄭愈道:“阿愈,你將為大周之君,所有行事都當(dāng)以大周的江山社稷為重。云氏乃后軍都督府正一品右都督周原之妹,獨寵手握重兵的大將之女乃是為君大忌,你看看甘家的野心就當(dāng)知道后果會有多嚴重。古往今來,為君者納大將之女多為妃少為后,即使為妃為后也少允其有子嗣誕出,否則將來必然會養(yǎng)虎為患。阿愈,你若是肯廣納后宮,雨露均霑也就罷了,可你卻如此這般獨寵她,將來必是大患。所以,你下不了狠心殺她,朕便替你殺了她吧。”
這么多年以來,鄭愈都把自己對自己這位父皇的厭惡控制得很好,或者說,以前他心性冰冷,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厭惡和痛恨他的。不管承熙帝自認自己的這個皇帝做的這么成功,自己這一輩子有多么運籌于帷幄,但于鄭愈,卻是打心底是看不上他的。
而此刻,他抱著倒在自己懷中的妻子,對自己這位父皇的厭惡和痛恨簡直排山倒海般襲來。
他冷笑,戾氣不加掩飾,近乎口不擇言道:“以大周的江山社稷為重?父皇,你這一世,為了得到兵權(quán)和支持,為了坐上這個龍椅,你眼睜睜看著別人逼殺了自己的妻子,又娶了殺人兇手的女兒為妻,再同她同床共枕數(shù)十年,培養(yǎng)了她的兒子二十多年,到最后卻又再次以大周的江山社稷為由,殺妻滅子,你覺得你這皇帝,做得很成功嗎?你又得到了什么,你的安穩(wěn)的皇位嗎?”
需要人家兵權(quán)和支持的時候,便裝作看不見這人便是殺你妻子兒女的仇人,娶了人家的女兒,當(dāng)不需要或者覺得是個威脅了的時候,就開始清算舊賬,將人逼至謀反舉族皆誅,還當(dāng)自己是個什么忍辱負重的偉大君王嗎?
不要說什么保全了他,現(xiàn)在皇位也傳給了他。
沒有東明大師,他活不下來,也不能成為大周的戰(zhàn)神。沒有他自己拼命得來的戰(zhàn)功,浴血得來的兵權(quán),他也走不到今天這個位置,這些從來都不是承熙帝給他的,只能說是他權(quán)衡利弊,沒有阻止罷了。
但是,他阻不阻止,又有何分別?
踏著一路的血,他一樣也能坐上那個位置。
他看著自己父皇睜大了眼睛瞪著自己不敢置信,氣得像是隨時都要噴血倒下去的表情,冷笑了一下,道,“當(dāng)年我娶她,為的就不是她兄長的兵權(quán),只因為她是我想要娶的人。現(xiàn)在她是我的妻子,以后是我的皇后,她的孩子也會是我的太子。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國為?他們是我要保護的人,而不是為了任何目的或者利益就會舍棄或者利用的人。父皇,終你這一生,大概也不會明白,守護這江山社稷,并不只是守護那一寸寸冰冷的土地,真正要守護的,還有生活在這土地上的人,包括我的妻子和兒女,他們都絕不是拿來犧牲和利用的。”
老皇帝氣得暈倒在了龍椅上,結(jié)果便是鄭愈請了老皇帝退位,然后再將其“請”進去了北郊行宮休養(yǎng)。
只是蘭妱卻中毒昏迷不醒。
蘭妱醒來之時窗外月正圓,帳幔之外還尚有紅燭在燃,給房間還有帳幔之內(nèi)都籠上了一層層昏黃但卻溫暖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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