叵測

“夫人來逛園子？沒得擾了夫人的雅興。”

難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擾了，還在我眼前晃悠什么！孫氏的請安把余氏從夢境中拉回，果真是不入流的姨娘，蒼蠅一樣，越討人嫌越四處鉆，真敗興！

“嗯?！庇嗍舷騺砜床簧纤?，應(yīng)了一聲就要走。眼見孫氏走的著急，鼻頭上冒了汗，人也氣喘吁吁的。半新不舊的絳紫色褂子，還是經(jīng)年的舊首飾，略顯寒酸。

“姨娘這是去哪？走的這樣急，園子裏風(fēng)大，仔細(xì)晾汗?！?

孫氏向問話的刁媽媽靦腆一笑，徐徐道來：

“大爺才選了出來，就要外放任上。定了下月初三的日子，說話間就要走。這一去可是要年下才能回，寒冬臘月的，外省不比家中。吃穿用度也不知習(xí)不習(xí)慣，襖子、大毛衣服也要帶著。只怕天冷了現(xiàn)做來不及，叫人家來拿路上也是時間，恐他受凍。想到這些，我怕丫頭們準(zhǔn)備不周，這才急著過去瞧瞧他準(zhǔn)備的如何?！?

孫氏絮叨，余氏厭煩，唯有刁媽媽知會她：“大爺一直是有出息的，他日回來，必定做個大官光宗耀祖，姨娘你是個有福氣的……”

福氣，呵呵，好大的福氣，你兒子庶吉士還要挖苦我有福氣！孫氏訕訕的賠笑，也不知她說的真心還是假意，明眼的都知道前程是二爺?shù)?，可見不是好話，支?yīng)了幾句就走，卻被余氏叫住。

“新作了幾幅白綾襪子和兩雙鞋，你拿去給彥邦。也是我做母親的一片心，到了任上短了什么只管跟家裏要，官場上有需要疏通打點的，也只管向老爺開口。咱們這個家必定是兄弟們都亨通了家業(yè)才發(fā)達(dá)，他們畢竟是親兄弟，以后還要互相攀靠。”

“夫人教訓(xùn)的是，夫人才是有福之人，二爺前途無……”孫氏只知道余氏一向看不上她們母子，卻不想她還賞了東西，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好，語無倫次結(jié)巴起來。

“走?！辈坏人f完，那余氏帶著眾婆子丫頭已然離開。孫氏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氣惱，夫人心思深重，她是看不懂的。場面話都說了，還賞了東西，主母該做的都做了。說出去是賞，可賞的是不值錢的鞋襪呀，她庫裏的寶貝隨便拿出一樣，哪個不是價值連城！這樣說起來，拿個破爛貨賺個好名聲，好精明的‘母親’！越想越來氣，隨手扔往炕上已扔，也不給周彥邦。

顯擺，就是顯擺！余氏也氣，不就外放了芝麻粒大的官，也值得到她面前顯擺。還想著回來，外放的哪有那么容易回京，每年有多少人使銀子打點就為留在京城，可有幾個辦成的？就算回來了，京中一切人脈還要重新打點，有什么用？真是可笑，趕緊走，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拔去眼中釘，多少清凈些！

“自古萬物有序，陰是陰，陽是陽，嫡為嫡庶為庶。沒見過母雞打鳴的，也沒見過公雞下蛋的?；ㄊ腔?，葉是葉，葉子再好也得陪襯著花！”

刁媽媽最懂余氏的心，余氏自然明白，聽后雖略寬心，可面對這樣優(yōu)秀的庶子，心底還是難以為安，又想到彥坤很長時間沒來請安了，便問：“坤兒這段時間在忙什么？人家馬上赴任去了，大小是個官，肯踏實的做下去，這持重的性子就強上彥坤許多！”

“二爺，二爺……”

附耳私語，余氏聽完臉色登時漲紫，暴跳如雷：“這個孽障，搭好的梯子只等他爬，他卻又和丫頭勾搭上了。刁媽媽你帶人去，就說我說的，絞了她的頭發(fā)送進(jìn)無念庵給薛姑子做徒弟?！?

“孽子，沒出息的種子，跟我走，去拿那勾搭爺們的小娼婦！”說著抬腳就要往周彥坤院子裏去。

“夫人不急，夫人莫慌，聽老奴一句勸。一則，上次那丫頭的事情鬧的夫人和二爺失和，可知這個法子不靈。二爺吃軟不吃硬，咱們須得順著他來……”

“都由著他胡鬧，滿屋子姨娘豈不荒唐，正經(jīng)仕途經(jīng)濟(jì)都耽誤了。拿了那丫頭來，打死她，勾引爺們的賤人！”

“二爺如今大了，屋裏也該有服侍的了。聽說二爺對那丫頭喜歡異常，除了這丫頭再沒別人，心思也都在政務(wù)上，除了空下來才找這丫頭消悶。既然他喜歡，就當(dāng)個玩意先放在身邊。等新夫人進(jìn)門，他若還喜歡就過了明路收到屋裏，說不定到時候早煩了，自己都丟開手了呢！夫人不能急躁，月嬋那丫頭的事情就處理的太急，若這次還這樣，那二爺逆反性子知道我們盯著他，指不定怎么跟您對著干呢，您細(xì)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