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手中的兵力嘛……他的兵跟陳博涉的兵一交鋒,損失過半,剩下兵力的恐怕也不足威脅了?!?
“我們這邊的話,都城近郊的近衛(wèi)兵和宮內(nèi)的禁軍大概有兩萬,留守西山軍營的兵力大概有五萬。等他們兩虎相爭,損失了大半兵力之后,可能是勢均力敵的狀態(tài),不見得就抵不住了。”
公子文懷聽完之后,算是舒了一口氣,“米先生說的有道理,不妨就先答應下來,解了近渴再說。”
——
云霽也獲悉陳博涉在琛州城久駐,并且不打算回宣國的消息。
“師父,這是為何?”云霽不明白。
按理來說,陳博涉大勝之后,應該凱旋而歸才對。為什么反而在琛州城中住了下來,將琛州城當作大本營在經(jīng)營?
樂弘道人打了個酒嗝,“大概是想自立了吧?,F(xiàn)在他手中有公子文遠,比宣國的公子文懷更有個正統(tǒng)的名聲,取代公子文懷,立為傀儡皇帝,不失為一個明智的選擇?!?
但……云霽想到陳博涉曾說過的他的家事。
陳元敬當年以犧牲了夫人的代價,殺了耶律元正,從而建立了宣國。
宣國的都城鄴城,既是蠻族都城,也是舊朝的都城。即使舊朝的風貌,已經(jīng)在蠻族入侵之時被毀了個干凈,但土地還是那方土地,方位還是那個方位。
不管是對于那些心念舊朝的故國臣子,還是之于陳博涉父子來說,鄴城和宣國的意義,都是非比尋常的。
現(xiàn)在陳博涉居然離開了鄴城,舍棄了宣國,若說他是為了立公子文遠而主動離開,云霽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
背后肯定是有原因。
是什么呢?
——
“師父,我想我還是去一趟琛州城?!痹旗V放心不下,恨不得當面問個清楚。為什么要留在琛州城,是不是要殺了自己。
“我不相信他是為了自立而留在琛州城中?!?
樂弘道人大怒,“你剛從琛州城逃出來,現(xiàn)在還回去做什么,送上門讓他殺嗎?”
“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會殺了我?!?
樂弘道人嘆了口氣,“你怎么就那么蠢呢?主公和謀士應該是什么樣的關系,我沒教過你嗎?你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
云霽想了想,輕聲回答,“可能……我和他的關系……不止于此吧?!?
盡管自己一直說著君臣之間,不可逾矩,也一直拿這樣的說辭來訓斥著陳博涉,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條名為規(guī)矩的線,就被陳博涉的一再越界,而踐踏得模糊不清了。
上一世中,云晗昱是個墨守陳規(guī)得近乎死板的人。
即使那個男人一再地打破規(guī)矩,納他為妃,甚至不顧世人的眼光,但他卻是羞愧的,甚至是自責的。
這千百年來的祖宗禮法,竟是因為他而被破壞了。
這一世中,陳博涉還是那個不管不顧的性格,相較于他的本分和老成,陳博涉就是不安分的那一個。
他本來還想拒絕,還想推開,還想恪守君臣的身份,還想依著規(guī)矩,只是……
人,大概都是會變的吧。
若是能回到上一世中,告訴云晗昱,說他將來會成為一個詭計多端,不擇手段的謀士,恐怕他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相信的吧。因為那時的他,只信奉書本里面的孔孟之道,只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對世道艱險一無所知。
重生之后,一切都變了。
克己復禮的舊朝秩序,已然崩壞。取而代之的是殺伐決斷,以暴易暴,勝者為王。
在這個世道之中,他也漸漸變了。變得會揣摩人心,變得會陽奉陰違。
既然原則都變了,還守著那些規(guī)矩做什么?云霽想。
既然心里總是沒個底,會擔心,會懷疑,會不安……不如就去看看吧。之前陳博涉遠征樺國的時候,他那種擔驚受怕的心情……
實在是不想再被煎熬一遍了。
“你要去就去吧,我不攔你。”樂弘道人將一張面具扣在了他的臉上,“不可暴露身份,不可暴露長相。我怕那個姓陳的,會對你不利,也擔心你的這張臉,容易招致禍端。”
“男生女相也不是我想要的?!痹旗V嘆了口氣,將面具固定在了臉上。
他之前偽裝成季先生的面具,被陳博涉揭下來之后,“啪嗒”扔進了一尺高的雪里,很快被埋了起來。來年雪化之前,恐怕無處尋覓。
師父給他的這張面具,是個年輕男子的模樣,看著像個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
云霽戴上之后照了一會兒,笑著問師父,“看我像不像個小沙彌,要是把頭發(fā)剃掉了還會更像。”
“我這里適合你戴的只有這個,你臉小。要不然你扮個女子?”樂弘道人找了一把剃頭刀子,醉醺醺,晃晃悠悠地舉到他面前,“要不然給你把頭發(fā)剃了?”
“不了不了,這樣挺好。”云霽往后縮了縮脖子,“沒頭發(fā)蓋著,邊緣容易露餡。”
——
變成了這么個相貌,對云霽來說是極其新鮮的。
他一直扮演著一些老成持重的角色。
季先生是三十來歲的模樣,小胡子道士和嚴榕也是三十多歲。所以他不得不一直壓低聲音,用沉穩(wěn)的不疾不徐的語調(diào)說話,甚至連措辭也是謹慎而體面的。
現(xiàn)在好了,變成了個半大孩子,所以他連帶著腳步也輕松了起來。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