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修遠終于從姜家離開。

銀灰色的賓利車消失在夜色中。

還好大少爺沒有留下來過夜，張?zhí)刂恢本o繃著的心弦終于得以放松，他小心翼翼道：“厲總，咱們現(xiàn)在去哪？”

厲霆琛目光仍舊落在厲修遠汽車駛離的方向，青年下頜線繃緊，冷冷道：“回華堂公寓。”

華堂公寓是厲霆琛在外面的房子。

張?zhí)刂退焦窍拢粗麖能嚿舷聛怼?

青年背影顯出幾分疲憊和頹喪，想到他幾乎一整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張?zhí)刂降资怯谛牟蝗蹋囂降貑枺骸皡柨偅枰医o你點個外賣嗎？”

唉。

自從姜小姐離開副總之后，副總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他沒日沒夜地加班、工作、應(yīng)酬，拼了命的努力，像是迫不及待想要證明什么。

一開始的時候，張?zhí)刂硭鶓?yīng)當(dāng)以為厲霆琛是想要得到厲先生的認可。

直到今天，他看到夜色下副總看姜小姐的眼神。

才突然明白過來，副總這些日子來的變化，都是為了想讓姜小姐回頭看他一眼。

張?zhí)刂彩乾F(xiàn)在才清楚姜櫻在厲霆琛心中的地位，有些人是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而姜櫻之于厲霆琛，大概正是這樣的存在。無論那個叫白萌萌的付出多少，贗品終究是贗品。

厲霆琛步子頓了下。

他突然想起之前姜櫻追在他身后的時候，總是會變著法子給他做各種湯湯水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為了他，甚至專門找大廚學(xué)了如何做飯，只為了能讓挑嘴的他按時吃飯。

厲霆琛苦笑，他喉結(jié)動了下，聲音消散在呼嘯的夜風(fēng)中：“不用了。”

……

凌晨十二點半，姜櫻正陷入沈沈的夢鄉(xiāng)中，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少女從大床上探出一只蔥白如玉的右手，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對方依舊鍥而不舍，擾人的手機鈴聲持續(xù)不斷地彌散在空氣中。

姜櫻的睡意全被這鈴聲打斷，她忍無可忍接起電話，怒氣沖沖朝那頭道：“大半夜的不睡覺，有病啊。”

那頭的人似乎是被姜櫻這話給嚇到了，幾秒鐘后，才啞著嗓子回道：“你以前，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

青年說話的語氣帶了幾分委屈和控訴，見沒有人回答，打了個酒嗝，又自顧自開了口：“姜櫻……”

在一片黑暗中，青年低低喚著她，姜櫻甚至有種錯覺，他喊她名字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繾綣和溫柔——如果不是她辨別出這聲音的主人是厲霆琛的話。

“我好想吃你的做的飯，你能過來幫我做點兒東西嗎？”在城市的另一頭，厲霆琛倚靠在落地窗前。他捂著發(fā)痛的胃部，近乎懇求：“隨便什么都可以，哪、哪怕只是簡單的一碗素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你開什么玩笑？現(xiàn)在都半夜了。”

姜櫻翻了個白眼，她實在搞不清楚這狗男人究竟是什么腦回路，上次在酒會上耍酒瘋還不夠？非得大半夜折騰人？別說他們現(xiàn)在沒有關(guān)系了，就算是有關(guān)系，她也絕對不會過去。

姜櫻冷下臉：“厲二少，你講講道理好不好？你要是想吃東西，讓家裏傭人給你做就不就得了。”

“我在華庭公寓，沒有傭人。”

華庭公寓？

姜櫻想起來了，小說中確實提過，男主角厲霆琛有工作能力之后就搬出了厲家，自己一個人獨居。既然這樣，想必華庭公寓就是他成年后的住所了。

她在這裏回憶當(dāng)初看過的劇情，那頭的厲霆琛見久久得不到回答，生怕姜櫻將電話掛斷，急匆匆問：“櫻櫻，你還在嗎？”

聲音中還夾雜著掩飾不住的委屈。

但姜櫻卻沒有註意到厲霆琛聲音的變化，她被那聲“櫻櫻”惡心的夠嗆，即便是隔著手機屏幕都覺得生理不適。

姜櫻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直接道：“那你點外賣吧。”

說完就絲毫不拖泥帶水，點了掛斷的按鈕。

手機中傳來嘟嘟的忙音，厲霆琛楞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是姜櫻掛了他的電話。

一天沒怎么進食的胃部傳來灼燒般的疼痛，厲霆琛疼的眉毛皺起，然而他卻覺得，心裏的疼痛更甚。青年側(cè)過頭，看到透明落地窗外的萬家燈火。

在這樣美好寧靜的夜晚，唯有他這樣孤獨。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丟失了最愛他的愛人。

他這輩子，恐怕再也碰不到像姜櫻這樣愛他如生命的姑娘了。而他，也永遠不會對誰像對姜櫻一樣動心。

人總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厲霆琛咬咬牙，手掌撐上冰冷的墻壁，一步步緩慢地走向料理臺。

他記得，那裏應(yīng)該有胃藥。在料理臺最上方的柜子裏，有一個醫(yī)藥箱。那是先前姜櫻來公寓這裏，特意為他準(zhǔn)備的。

她知道自己有胃病，便提前準(zhǔn)備好各種胃藥，以備不時之需。

現(xiàn)代社會很多人飲食不規(guī)律，都多多少少會有點兒腸胃上的毛病。嚴(yán)格說起來，胃病實在算不上什么大病，但疼起來卻真的想當(dāng)要命。

短短幾步路，厲霆琛額頭上就已經(jīng)覆蓋上了一層汗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