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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夫人（1 / 3）

白老夫人

千帆戲院的班主坐于太師椅上脹著張臉，掌中竹條握起又放下，好幾次沒忍住要往跪在堂內(nèi)的少年身上抽。

“玩心眼子玩到你爺爺我頭上來了！當(dāng)初就不該把你從路上撿回來，白浪費錢養(yǎng)出個白眼狼！”班主指著鼻子罵罵咧咧，竹條在桌上敲打的劈裏啪啦響。

徐秋水走了出來，身上裹著厚實的貂皮，冷冷看了眼季南書，“打傷了，白老夫人壽宴你去唱？”

“自然不能打他，可我心裏氣的慌，今日都怪這兔崽子鬧場！”班主換了副嘴臉湊到徐秋水跟前，“你這是去見吳二小姐？”

“她派司機(jī)在外面等著接我去公館，耽誤不得時間。”徐秋水垂下眼眸憐憫的看著季南書，在他抬起頭的瞬間甩了一巴掌。

徐秋水是武旦出生，后才轉(zhuǎn)為青衣，手勁力道可想而知。季南書身子不受控制歪倒在地，一側(cè)耳朵嗡嗡作響，面頰肉眼可見紅腫了起來。

嚇的戲班主住了口，竹條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的站在徐秋水身后。

“想學(xué)著我找靠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妄圖攀附上白云溪？”徐秋水像是聽見了什么天大笑話，攬著身上上好貂皮，鄙夷打量渾身粗布衣的季南書，“到時候可別讓我來給你收尸。”

心口惡氣出了些，徐秋水臉色才好看點，在戲班主的恭維下輕蔑哼了聲。

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季南書慢吞吞支起身子，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吊著嗓子婉轉(zhuǎn)唱道：“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xùn)，他叫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1（鎖麟囊節(jié)選）

聲聲回蕩在堂內(nèi)，皎皎月光斜斜落在季南書肩膀，唱入迷的少年眼波流轉(zhuǎn)，仿若堂下高朋滿座。

后門停著輛掛牌070的民用汽車，司機(jī)在外等候多時，替他拉開后車門。徐秋水坐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吳清瀾也在，一瞬的驚愕后展露笑顏，“我以為你會在公館等我。”

吳清瀾剪著短發(fā)，兩側(cè)貼鬢的發(fā)片用燙鉗燙蓬松，戴著頂黑色絨帽，自然摟過徐秋水腰，“今天白六來了。”

“來請我去給白老夫人賀壽，我知道你不愿意讓我跟她接觸。”徐秋水側(cè)臉靠著吳清瀾胳膊，眼神小心翼翼察言觀色，“便推薦了季南書去，可會惹惱了白云溪？”

吳清瀾手掌不輕不重揉著徐秋水后腰，揉的人眼眸泛起水光，“那么擔(dān)心白六生氣？”

“我哪裏擔(dān)心她如何，現(xiàn)在北平誰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關(guān)系，我擔(dān)心的是白云溪會不會將事情記在你身上，找你茬怎么辦？”徐秋水抓住作亂的手，臉貼了上去，“我怕什么，反正您會護(hù)著我的。”

小鹿般的眼睛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討好，吳清瀾笑了，徐秋水才不著痕跡松了口氣，跟著笑起。

“白六不會計較這些，倒是你將徒弟推到白六身邊，不擔(dān)心人折在白宅？”吳清瀾膝蓋上卷著今日時報，最大塊板面寫的正是白家在壽關(guān)海收購日本人織布廠，要轉(zhuǎn)成酒廠的消息。

徐秋水眼神暗了暗，“心比天高，我攔不住，看他造化吧。”

北平三月天氣乍暖，厚重衣裘換成輕便春裝。

從西洋來的包臀半身裙尚文宮搶先穿上，上身搭配筆挺的白色襯衫，卷曲盤起的長發(fā)別著珍珠一字夾，拎著巴掌大的黑色手提包笑盈盈進(jìn)了白家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