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為他選到這處院落,應(yīng)該是費了些心思的。不是說不好,而是,除了遠(yuǎn)離內(nèi)院、遠(yuǎn)離陳易安的生活區(qū)、順便遠(yuǎn)離府中一切出入大門之外,其他都很好,屋舍寬敞,布置華麗,在陳平推開院門不過一刻鐘后,廊下、屋里就亮起了燈,四個身姿纖纖、姿容絕佳的侍女列隊迎出,這樣飄雪的夜晚,都穿著單薄的綢衫,風(fēng)中的姿態(tài)……還真是我見猶憐。
當(dāng)然,這個我,肯定不是懷瑾。甚至不是陳平,因為后者在看到這些女孩子的同時,眉毛明顯的皺了一皺,不過礙于身份,沒有出聲罷了。
“奴婢等都是奉命在這里伺候公子的,公子一路風(fēng)塵仆仆,奴已經(jīng)備了熱水,這就伺候您梳洗吧!”為首的婢女一身淡粉色衣裙,蹲身行禮,聲音柔美得仿佛裹著蜜水。
“哦,都是來伺候我的?”懷瑾玩味的一笑,“就是凡事都聽我的,讓你們往東,絕對不敢往西唄?”
“是!”四人齊齊應(yīng)答。
“行,我這人素日不喜歡洗澡,只喜歡舞刀弄槍,”懷瑾的腳步自她們幾人面前經(jīng)過,“以后不許你們進(jìn)屋伺候,就給我,掃院子吧!對了,明早寅末……最遲卯初吧,我要在院里演武,給我打掃干凈了,要一片雪也沒有!”
不許侍女進(jìn)屋伺候,自然也沒人幫著打簾,陳平正想快走兩步去掀那厚重的簾子,卻被懷瑾一攔,于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掀開門簾,反示意他先進(jìn)屋去。
室內(nèi)地龍一樣燒得很熱,也不知熏了多少香,甜膩的讓人忍不住想打噴嚏,事實上,身體的反應(yīng)總是簡單而直接,在陳平想到噴嚏兩個字時,已經(jīng)老實不客氣的連打了兩個噴嚏。
懷瑾也皺了眉,迅速將屋內(nèi)的幾扇窗全部推開,視線掃到院中,四個侍女瑟縮著在風(fēng)中發(fā)呆,她冷聲道,“要我重復(fù)嗎?院里不留一片雪,還不快掃!”
四人仿佛如夢初醒,抹著眼淚在院里沒頭蒼蠅一樣的繞了會,才齊齊進(jìn)了一間廂房,隔了會出來,都換上了厚實的冬衣,找來掃把等物,低泣著掃起了院子。
“陳叔覺得我太殘忍了嗎?”站在窗內(nèi)看了會兒侍女們掃地,懷瑾冷不防轉(zhuǎn)頭問陳平。
后者一個不提防,眼中的不忍并未及時斂去,這時聞言,不免有些尷尬。隔了會才說,“也不過是身不由己的小孩子罷了?!币姂谚壑新冻鲎I諷的笑意,想了想才說,“不過我瞧著其中一個眼熟,倒像是長公主身邊出來的,我是個粗人,只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大公子今日才進(jìn)府,這樣幾次三番的下長公主的臉面,不怕日后艱難嗎?”
“陳叔這些年跟著侯爺南征北戰(zhàn),如今也是有官職的人了,沒想著找一處府邸,把家人接來享享福嗎?”懷瑾卻忽然問了他一個跟眼前的一切幾乎全無關(guān)系的問題。
“我從小住在陳家,一切都是陳家和侯爺給的,不怕大公子笑話,我就覺得哪里好也不如這里好,跟著侯爺,安心。至于家人,我爹已經(jīng)不在了,娘伺候了老夫人一輩子,老夫人不來,她也不會來的。”想起這次匆匆回家的情形,陳平語氣柔和了許多,“何況我也沒個媳婦,也沒人能伺候我娘,就這樣挺好的。”
“知足常樂,陳叔是個豁達(dá)的人?!睉谚謱⒋白右灰魂P(guān)上,視線在屋里轉(zhuǎn)了轉(zhuǎn),在桌上找到了杯盞,隨手將里面泡好的茶葉倒進(jìn)一盆盆栽里,另取了熱水,倒出來聞了又聞,方才遞了給陳平,自己如法炮制,另取杯子倒了熱水,聞了半晌,才淺淺的抿了一口。
“大公子是陛下要見的人,長公主……不至于此吧?!睎|齊天下初定,不過富貴人家的后宅,總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存在,這幾年陳平也有所耳聞,但眼看著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謹(jǐn)慎至此,也不免覺得心里微酸。
“懷宇房里,也是這么漂亮的小丫頭服侍?”懷瑾照舊不理陳平的話,而是反問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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