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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1 / 3）

第 69 章

chapter 69

習慣了過去的高壓工作, 驟然空閑下來，沈時曄其實很不習慣。

時間表是大片的空白，心裏也是空的, 每晚噩夢纏身，分手兩個月, 顧影已經(jīng)在他夢裏和聶西澤結(jié)了一百六十遍婚。

潘師良實事求是地勸他，“她和西澤少爺未必會結(jié)婚，畢竟她已經(jīng)拒絕過他一次。”

“你不覺得, ”沈時曄冷靜地回, “在經(jīng)歷過我之后，她會更珍惜眼前人嗎？”

潘師良：“……”

沈時曄繼續(xù)說, “我就是他們真愛的那個反派角色，讓他們的愛情經(jīng)過高山險阻之后，更顯得彌足珍貴。”

潘師良辯不過他，索性不勸了, 由得他日覆一日地陰郁下去。

他知道少爺不是走不出，他是固步自封, 不愿走出。

沈時曄開始見心理醫(yī)生，每周兩次。

第一次面談時, 醫(yī)生直截了當?shù)貙λf, “和我說一說她吧。”

沈時曄，“你怎么知道是因為一個“她”？”

醫(yī)生笑了, “先生, 您付我一個小時兩萬歐元的咨詢費，理應如此。”

沈時曄沈默半晌,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和別人分享我和她的記憶。”

他是個太警惕也太聰明的病人, 醫(yī)生花了很長時間去撬開他的口，一開始他只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譬如他們在埃及的雨林小島裏探險、在香港的街頭探小店。醫(yī)生大部分時候都只充當一個聆聽者，直到有一天下雨，他突然說起了兩年前的一場雨、一道槍傷、兩個向死而生的人。

“其實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是站在陰溝裏看月亮。在我的世界裏，所有的感情都是有條件的，我沒見過這種近乎理想主義的愛，可那是存在于她和西澤之間的，月亮的光輝，只是恰好地照到了我。一開始我告訴自己，月亮在天上，遠遠看幾眼就足矣，這是審美性質(zhì)的。可是當我發(fā)現(xiàn)她和西澤隔著一道錯位的時候，我再也克制不住，像窮人見了金山銀山，狂喜，貪婪，想要據(jù)為己有。”

醫(yī)生在紙上記錄的鉛筆沙沙作響，沈時曄停了停，繼續(xù)平靜地陳述，“我們決定在一起，只花了十二個小時，是一時沖動、感情用事，但這是我人生第一次，像完全拋棄理智來辦事。我打碎了她和西澤之間的感情，以為她多多少少會恨我。我想要補償，可是她什么也不要，我起初惱怒，后來釋懷。她對我說‘我已經(jīng)得到了你’，我像被施了咒語，什么話也說不出來，是的，她的慷慨仁慈，已經(jīng)超出我的認知范圍之外。我不敢相信，是真的嗎，她已經(jīng)被我私有了嗎？我像吝嗇鬼葛朗臺，夜夜走進庫房裏撫摸每一根金條，否則無法安枕。我不停試探她的底線，想要確認，即便我是個卑鄙無恥一無是處的男人，她也依然愛我。

“我們在一起，一共八十六天。每一天，她都在經(jīng)歷我的考驗，我把情場當戰(zhàn)場，對她冷淡、要挾、陰晴不定、道德綁架、服從性測試，一樣一樣手段地試她。她心裏都明白的，只是因為太理解我、明白我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所以全部包容下來。她講過無數(shù)次我愛你，很愛你，最愛你，講到聲嘶力竭，只為了填滿我的欲壑難平。

“可是，我都沒有對她說一次我愛你。從來沒有。”

沈時曄的聲音戛然停下來，靜謐的咨詢室裏，一時只有他緊澀的呼吸。他高大身軀陷在沙發(fā)裏，一只手握成拳抵在眉前，隔絕所有視線交流，深深地吸氣，緩緩地吐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態(tài)。

隔了很久，醫(yī)生才問了他第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思考過，除了父母子女這種天然的血親，是否真的有人，可以經(jīng)受住只有給予、沒有回報的感情？”

沈時曄閉了閉眼，“我想過，但我太固執(zhí)的相信，在愛情的領域裏，她就是神明，可以無所不能。現(xiàn)在我知道了，是不能的。因為她也是肉體凡胎，她的心是美麗而脆弱的琉璃，她給世界、給別人多高t濃度的愛，留給自己的就是多么深重的傷。她對我，是割肉餵鷹，舍身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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