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一個詞匯去形容宋昀川,周衾覺得最適合的是‘夏天’。
干燥的,炙熱的。
溫暖的,又帶著汽油柏路松木香的那種夏天。
八月末的江鎮天氣顏色干燥,而這年溫度則是達到了新高,即便是夜幕降臨,天黑下來的情況,空氣裏仿佛都帶著燒不盡的灼氣。
七點鐘,江鎮三中的校園裏空蕩蕩的,只有高三教學樓的燈還亮著,教室裏一個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強打著精神,或做卷子或打盹兒,形色各異,小小一隅千奇百態。
而其中一間教師辦公室的燈也是亮著,且圍堵了大部分的人在裏面,有老師有家長。
大晚上的吵吵嚷嚷,爭執不休。
幾乎不像是一所重點高中的晚自習會出現的畫面,可也確實在發生著。
辦公室裏有兩伙人在爭論著,是家長和從中協調的老師,但更引人註目的是身在其中的兩個女學生。
其中一個坐在椅子上,鞋脫了下來兩只腳是光著的,一只腳上纏著雪白的繃帶,從裏面微微透著一絲泛紅的血跡,女生頭發有些亂,臉色蒼白,眼睛都哭紅了,直至現在也是抽抽噎噎的,像是一朵被霜打了的小白花,柔弱又可憐。
而另一個女生則是站在門口,纖細的身子筆直的像顆小白楊,烏黑的頭發梳成高高的馬尾辮,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冷漠又疏離的看著眼前鬧哄哄的場景。
女孩皮膚白皙,身上穿著齊整的校服,有些大的領口裏露出的鎖骨像是排骨精,瘦的可憐。
她明明被拖進了這場漩渦裏,卻好像周身有著一層真空地帶,即便站在此處,也仿佛與她無關一樣。
“周衾,你過來?!敝钡酱髦坨R的班主任蘇紅一臉嚴肅的叫了她的名字,女孩兒才終于有了些反應。
她輕輕抬了下眼睛,長睫毛翁動,聲音軟糯中帶了一絲清冷:“老師,什么事???”
“……你家長怎么還沒到,這都半個小時了!”十分不滿女孩兒置身之外的態度,蘇紅鏡片背后的眉眼重重的一沈:“我不是讓你通知你家裏人了么,今天這事兒很重要,不要以為能搪塞過去!”
“老師,我爸媽都不在江鎮,我告訴過您了呀。”周衾歪了歪頭,十分無辜的模樣。
蘇紅:“這個我知道,但你不是和你叔叔嬸嬸住在一起么?讓他們其中誰過來一趟?!?
聽她這么說,周衾抿了抿唇又不說話了,明擺著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擺爛態度。
“周衾,你態度給我嚴肅一點!”蘇紅被她氣的半死,聲音愈發高了:“你現在可是涉嫌故意傷害同學,還要這么若無其事?”
蘇紅這么一說,她身后的兩個家長更加憤怒了,瞪著周衾的眼神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剝了。
“老師,你這是沒有證據的誣陷我?!敝荇酪Я讼麓浇?,嚴肅的反駁著:“總不能因為我和方瓊雨關系不好,就覺得在她舞蹈鞋裏放玻璃碴子的人是我吧?
“周衾,我都這樣了,你還這么說。”坐在一邊椅子上的方瓊雨聽到她‘理直氣壯’的反駁,本來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緒又開始波瀾四起,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顫顫巍巍的:“你、你太不是人了…”
“打住,我怎么就不是人了?”周衾看著她,冷笑一聲:“大小姐,你的舞蹈鞋裏莫名其妙出現玻璃碴子扎到腳了是很倒霉,但你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家長找來到老師這裏說是我做的,請問你有證據么?”
“你單憑我和你關系不好就誣陷是我做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告你誹謗罪?甚至懷疑你為了誣陷我自導自演?真的是不發火就把別人當傻子???”
“不是你還能是誰?!”方瓊雨氣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說的每句話聲音都在打顫:“只有你和我是一個舞蹈基地知道我什么時候換鞋,也只有你和我關系差!不是你還能是誰?。俊?
“方小姐,我受不了你了?!敝荇缆犃耍滩蛔 坂汀宦暤男Τ鰜恚骸澳阏嬉詾樽约喝司壓芎?,人見人愛吶?”
在別人受傷的時候嘲諷,真就是殺人還要誅心。
方瓊雨一聽這話氣的都要炸開了,頓時理智全無的就要站起來撲上去撓她,結果忘記了自己腳受傷這件事,剛站起來就差點‘哎呦’一聲的跪了。
“小雨,你著什么急?。俊狈江傆甑哪赣H連忙上前扶住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周衾:“小賤人,你倒是牙尖嘴利的,你別以為這事兒會這么算了……”
“陳女士?!甭牭健≠v人’這個關鍵字,蘇紅忍不住打斷了她:“這都是學生,說話還是註意著點吧。”
“學生怎么了?能做出這種事的學生你作為老師還護著?”陳女士冷笑,抱著肩膀不依不饒:“敢情你們學校上下蛇鼠一窩?我今天還就不走了,我女兒在你們學校受的傷,還是鞋裏出現玻璃這種極度惡劣的傷,你們學校必須負責,給我一個說法!”
蘇紅:“我們學校當然會負責,但是……”
“老師,別說了。”周衾‘膽大包天’的打斷了班主任,看向陳女士:“你報警吧?!?
“……什么?”
“這么惡劣的傷人事件當然要報警,學校能怎么解決啊?警察才有解決的辦法呀?!敝荇佬Σ[瞇的說:“反正和我無關,我不怕你報警哦?!?
“如果需要我幫忙,我會協助警察叔叔的。”
莫名其妙的鬧劇結束的也是一地雞毛,辦公室的人全部離開后,蘇紅掃了一圈差點被拆了的屋子,重重的嘆了口氣。
方瓊雨的那位母親粗俗又勢利,但剛剛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這是一起無比惡劣的校園事件。
甚至,稱得上是惡□□件。
只是經過剛剛的談話,蘇紅相信這事兒應該不會是周衾干的。
一個做了壞事的年輕學生,不可能那么底氣十足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周衾確實是個問題學生。
而且周衾那種還并非是學習不好或者擾亂班級秩序的壞孩子的那種問題,而是作為她單獨個體的,能明顯感覺到厭世又衰敗的問題。
這大概和她的成長環境有關,做了女孩兒的兩年班主任,蘇紅就從未在周衾嘴裏聽她主動提起過一次父母,而她父母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蘇紅只知道周衾是被寄養在她叔叔嬸嬸家裏的,而且關系好像還不怎么好。
像是開家長會的時候,無論哪個家長都是沒有來過學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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