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個故事

佩因特的筆尖在厚實的紙上簌簌劃過。

車隊不知道又傳送去了哪裏，車廂內(nèi)再次只剩深不見底的漆黑。好在諾爾和忒斯特都有黑暗視覺，至于佩因特——很難說他是否看得清，他們只知道他的字依舊板正漂亮。

【我來講講爪痕山脈的祭壇傳說?！克ふ貙懙馈?

諾爾和忒斯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明確的好奇心。前教皇先生真的很會選故事，諾爾正愁背景資料了解不足呢。

忒斯特顯然也沒接觸過這個層級的情報，他老老實實趴在諾爾身上，一雙金眼亮閃閃的。

【兩位應(yīng)該都知道爪痕山脈在哪裏。它位于巨龍山脈以北，地形格外覆雜。永恒教會的祭壇設(shè)置在群山之中，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可惜的是，神殿持之以恒地搜索了上百年，依舊一無所獲?！?

【我們合理懷疑，教會與神殿一樣，都掌握著幾個古老的固定傳送陣。經(jīng)歷幾次跳躍傳送，恐怕只有神才知道終點所在。】

【既然誰都不知道它的位置，怎么會有傳說呢？】諾爾興致勃勃地寫道。

【這是永恒教會的內(nèi)部傳說。只要當(dāng)上高層，總能到手些小秘密。尤金那孩子的神諭內(nèi)容，也是只有神殿高層才知道的?！?

佩因特輕松愉快地寫著恐怖故事——

【我曾經(jīng)只身調(diào)查過永恒教會，雖然是沖著老教皇的神諭去的，順帶的收獲也不少。這個故事就是其中之一?！?

忒斯特：【老教皇的神諭呢？】

【不要太貪心，忒斯蒂小姐?！颗逡蛱匦钠綒夂停疚抑荒苷f，兩位無需擔(dān)心。在我看來，咱們的準(zhǔn)備還算充分?！?

忒斯特翻了個白眼。

那邊佩因特兀自繼續(xù)：【龍巢位于巨龍山脈，所以像爪痕山脈、碎鱗峽谷之類的地方，巨龍十分常見。永恒教會的祭壇之所以特別——它是以一具完整的巨龍骸骨改造而成的，那骸骨屬于白龍?zhí)├顾??！?

【聽說在此之前，永恒教會的祭壇總是耗費大量材料臨時搭建。直到龍骨祭壇出世，他們的祭祀地點才定下來?！?

諾爾怔了怔。

白龍?zhí)├顾罚O(shè)定是龍族首領(lǐng)蘇拜耳博特的遠親。不同于固執(zhí)的巨龍首領(lǐng)，泰利斯塔姆特立獨行，長年孤身在外游蕩。

巨龍領(lǐng)地是大后期地圖，他們還沒來得及在它身上設(shè)計關(guān)聯(lián)任務(wù)。在原本的設(shè)定裏，玩家無論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都有可能偶遇泰利斯塔姆。

它死了嗎？

想到那條桀驁的白龍，諾爾心空了一瞬。

【二百多年前，泰利斯塔姆意外受傷，停留在爪痕山脈。它在一處高臺休息，身軀擋住了水源與陽光。】

【它的棲息處附近，有座古老的村莊。它的威勢讓牲畜食水不進，它的吐息讓植物難以存活。村莊的正常生活被徹底毀掉，可他們又不愿意就這么背井離鄉(xiāng)。所以他們開始尋找能夠與巨龍交涉的人類，想要勸泰利斯塔姆換個地方?！?

【第一位應(yīng)征者是個強壯的戰(zhàn)士。他還沒有看到那條白龍，就被巨龍的氣息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不告而別。第二位應(yīng)征者是個高明的騙子，他想要將那條龍騙走，可他再也沒有回來?！?

巨龍不會容忍人類當(dāng)面說謊，諾爾心想。那位騙子先生的謊言只要出口，他下一秒就會被龍息燒成灰燼。

【第三位應(yīng)征者是個瘦弱的詩人。】

佩因特的筆頓了頓，【他和巨龍做了一筆交易。】

【哎喲，那條龍脾氣不錯?！窟固夭恢涝趺醋龅降模B筆跡都帶著諷刺的弧度。

【詩人在巨龍身邊搭了個帳篷，給巨龍講起了他的所見所聞。泰利斯塔姆只會在天上飛，從未註意過人間的喜怒哀樂。它很中意這位詩人，它喜歡他的智慧與見聞，尤其喜歡那雙寶石一樣的眼睛?！?

佩因特說，【詩人說，他這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死后有龍的氣息陪伴。為此，他愿意獻出自己剩余的人生，換取泰利斯塔姆的一塊鱗片、一顆牙齒?！?

諾爾沈默不語。人類的要求聽起來很離譜，但這筆交易本質(zhì)還好。龍的牙齒、鱗片都可以再生……就是硬拽下來有點痛。

人類太過渺小，又太過貪婪。高傲的白龍不可能真心答應(yīng)這個交易，它一定會正大光明地找漏洞鉆。

忒斯特表情微動，估計也想到了類似的事情。

【相信兩位猜到了，詩人的契約漏洞百出——他要了白龍的鱗片和牙齒，卻沒有指名是“什么狀態(tài)”。哪天白龍膩煩了，一口把他吞進肚子，他也算“死后有這兩樣物品陪伴”。】

【于是白龍欣然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兩人訂下了牢不可破的契約。詩人還很年輕，它以為還能夠以此取樂幾年——詩人從春天講述到夏天，再從秋天歌唱到冬天?，F(xiàn)在想來，泰利斯塔姆真的很喜歡詩人的故事。】

【就在那年冬天，詩人下山補充物資，再也沒有回來。村子裏的人說，他早就患有重病，終究沒有熬過這個嚴冬?！?

【根據(jù)詩人的遺囑，在白龍發(fā)現(xiàn)這一切之前，他們便把他的尸體燒成灰燼，灑在爪痕山脈最美的山坡上?！?

他深知龍的高傲，也清楚自己的結(jié)局。

這不是一個惡毒的制約，諾爾心想。漏洞不止一個，這場交易更像個柔和的詢問。

美麗的泰利斯塔姆，您可以舍下軀體的一點邊角，就此完成交易。

但是，您也可以選擇——

【那一天，白龍?zhí)├顾窂堥_翅膀，飛向那處山坡。它更換了棲息的高臺，詩人選擇的地方確實更為美麗?！颗逡蛱貙懙?。

——您也可以選擇，時常來這裏看看我。

【畢竟交易沒有規(guī)定“鱗片與牙齒要一刻不停地陪伴”?！?

佩因特寫道，【就這樣，詩人用余下的一年壽命，成功讓它離開了村莊所在區(qū)域。十幾年后，白龍徹底康覆，它還是時不時會飛來此地，在美麗的山坡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