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說你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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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已經讀高二了吧?”
“嗯。”
“你爸之前就一直希望你能夠回來淮安,以后和小遠一起去國外讀大學也好有個照應……只是現在……”對方難為地說,“先好好安排你媽媽的后事吧。”
聽完她的話,顧云聲沈默了一會兒。
“好的,我明白了。”他沒有反駁什么,隨便應付了兩句掛掉了電話,望著空蕩蕩的客廳,心裏突然萌生好想快點長大的詭異想法。
也許青春期的男孩子總是渴望著能一夜到十八歲,在他們眼裏,十八歲前和十八歲后仿佛是兩個互不相通的世界,前者被枯燥、管束所包圍,而后者卻充滿了自由與希望。
其他人對于十八歲的渴望更多的可能是因為去網吧不用再被老師抓,追喜歡的女孩子不用再偷偷摸摸,離開父母的管束可以通宵打游戲還不被嘮叨……
而顧云聲想的卻是,如果滿十八歲自己就不再需要什么監護人了,不再需要虛假的面對那群自稱是自己親人的一家人。
——你父親也很想你。
——一直以來都很希望你能夠回來淮安。
——你是我的兒子,你應該姓傅。
……
如果你是我的父親,那我的母親顧淑琴就應該是你的妻子,而你妻子的名字卻叫秦窈。
如果我是你的兒子,那為什么我人生的前十六年你都不聞不問,從未參與。
如果是出于親情希望我能回到你的身邊,那為什么要用監護人的身份和權力來威脅我。
顧云聲右手搭在雙眼上,疲憊地倒在沙發上,腦子裏稀裏糊涂的亂想,想到最后也搞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后來真的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顧云聲默不作聲地從沙發上起身,有條不紊的洗漱、吃早餐、換衣服,像在重覆上學日每一天早上的日常,然后從衣架上取下一身黑色的外套披在身上,轉過身就往出走。
好像什么都沒變,但又好像有什么東西悄無聲息地泯滅掉了。
時間進入到四月之后,下雨的次數就漸漸多了起來,天空時陰時晴,雨水綿密地滲入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裂縫裏,沙石裏也充滿了潮濕的味道,晾出去的衣服很久都不會干,時間剛過八點,就陸續有人進到院子裏。
這種黏黏噠噠的潮濕天氣總會令人感到沒有什么干勁,昏昏欲睡。
靈堂裏人們陸陸續續進出,到了午飯時間進出的人才變得少了一些,大家都去外面的餐廳裏吃東西,顧云聲也終于得以喘口氣。
他走出靈堂,不知不覺中走到院子裏一個偏僻狹窄的拐角處,覺得有點累,就不顧形象的隨便坐到了長著青苔的石階上,頭靠著旁邊的墻壁,打了個哈欠,有點恍惚地看著墻上歪歪扭扭攀爬著的爬山虎。
……
“你是哪家的孩子?在這種地方冒冒失失的跑來跑去像什么樣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顧云聲坐在臺階上本沒在意,葬禮上人進人出,互相碰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但過了幾秒,他聽到后面那個人的聲音楞了楞,突然猛地轉過頭去。
靄靄。
相互的視線持續了一秒,或者更短,就在倉促的轉過頭來中結束掉。
應該是有疑問的,為什么他會在這裏。
為什么這么湊巧?
應該是有疑問的,只是人生太快了,來不及問為什么。
時間總是在回想起來的時候才覺得它流逝得迅速,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一年,兩年……
語文老師在班裏說過,養成好習慣的最好周期是21天,但這個數值是不穩定的,因為也有很大比例的人在堅持21天仍然未能形成良好的習慣,他反而認為,要在21天的基礎上進行鞏固,三個月才是最好的時間周期。
因為無論做什么事的時候,剛開始總是比較艱難,可是一旦過了三個月,一旦堅持了三個月,事情就會變得不再艱難,因為已經習慣了。
顧云聲想,不一定是因為習慣了,也有可能是因為已經麻木了。
這兩年,母親顧淑琴的身體每況愈下,他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生父傅守良卻開始頻繁的來試探,想要他改回傅姓跟他回淮安。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漸漸習慣了家裏沒有一刻停歇的咳嗽聲,習慣了沒有那個吵著問他要糖吃的靄靄,開始學會了怎么給母親量血壓,怎么逗人開心,怎么說話既能拒絕又不會得罪人,怎么掩飾自己的情緒。
“也不知道兩年前你帶回來的靄靄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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