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遙一楞，見他還站在門口，笑了笑，“我這店是做生意的，哪有攔著不讓人進(jìn)門的，你隨意就是。”

殷浩進(jìn)來，將門重新關(guān)好了，在一處長沙發(fā)上坐下，李遙拿了瓶水遞給他，也在一邊坐了下來，問他，“你找我，還有其他事？”

殷浩以手扶額，笑了笑，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看向李遙，“我確實有些話想對你說。”

李遙心說，千萬不要問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天不遂人愿，殷浩開口，倒沒直接問，而是又將他們過去約過幾次會，且還是同其他同學(xué)一起的經(jīng)歷又說了一遍，抓了其中幾個細(xì)節(jié)細(xì)細(xì)描述，有的李遙記不清是否有那么回事，有的卻知道他做了藝術(shù)性的夸張，比如他說他倆一起去爬山，她爬上山頂時第一眼看向的人是他，眼神裏全是期待他夸讚的希冀，她卻記得，分明是好些人一起，看他也是因為他堅持要幫她背著水壺，她那時候不過是渴極了，看向他是要問他討水壺，希冀大約也是對水的希冀。

可人家正脈脈含情地表白，也不好生硬打斷，只好默默等著插話的機(jī)會。殷浩見她低頭，以為她害羞，繼續(xù)道，“李遙，過了十來年，我們又都重新單身了，你不覺的，這是上天給我們再續(xù)前緣的機(jī)會嗎？我想你我都不應(yīng)該錯過，一有假期，我就立刻來找你了。就想問你一句，你能跟我在一起嗎？”

李遙這會兒不用低頭忍笑了，只愁怎么才能不失風(fēng)度也不傷人家面子地拒絕了眼前這人。

這一為難，就在臉上顯露了出來，殷浩看著她的表情，原本期待的眼神一點點暗下去，又扯著唇角僵笑了一聲，問道，“答應(yīng)我，好嗎？我不信，你那時候?qū)ξ乙稽c感覺都沒有。就算真沒有，現(xiàn)在，也請你給我一次機(jī)會，我一定會比十年前做得更好，讓你的第二次婚姻，不會再以失敗告終。”

李遙被這話驚到，他連結(jié)婚都想到了，心裏越發(fā)油煎一樣難熬，頭一回知道，被沒感覺的人這么熱切的表白，會這么難受，她那樣對徐云朗，他會不會也有些困擾。

走著神，越發(fā)覺得沒意思起來，這人頭一回表白時，起碼還帶著少年純稚的真心，如今呢，大約像他有些發(fā)福的身形一樣，真心之上不知裹了多厚的包漿，令人不能細(xì)思。

她擰著眉梢，訕笑了下，“我……”

剛吐出一個字音，便覺一只胳膊被人一扯，她被殷浩拽進(jìn)了懷裏，兩只手臂鐵鉗一般鎖著她，目光中滿是鋒銳，傾身上去便要吻她。

李遙又氣又急，只能用兩手死死抵在胸口，拼了命地向后仰著臉，罵道，“殷浩，你混蛋，你放開我！你……你怎么能做這種事，你想對我用強(qiáng)嗎？”

“遙遙，我是真的喜歡你。”殷浩軟聲解釋，手勁卻一點沒松。

李遙看著他緊繃著的一張臉，脖子上的青筋鼓出來，心裏涌起無邊的恐懼來，這會兒已經(jīng)是下班時分，幾乎沒人再來花店，她就算呼救也不會有回應(yīng)。

眼底積蓄了滿滿一汪淚水，唇角顫著，說不出話，眼淚撲簌簌滾落，她腦中飛速想著，沙發(fā)旁邊是一個金屬衣架，平常用來掛衣服的，腳伸過去，用力一鉤，衣架連帶著兩件衣服“哐”一聲倒下來，緊接著，又是“嘩啦”一聲，衣架頂上的掛鉤將櫥窗的透明玻璃砸了個粉碎，玻璃渣飛濺過來，有一些，落在了兩人身上。

殷浩因側(cè)面向著玻璃，有碎玻璃片飛到臉上，刮出一線血痕，疼痛傳來，他像是回魂一般，漸漸反應(yīng)過來，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一雙手臂僵著，仍舊攬著李遙，緊接著，人就被一股大力一扯，狠狠甩到了地上。

李遙眼淚汪汪抬起頭，徐云朗正站在她面前，面色難看盯著她，嘴巴張了張，到底沒說什么。

殷浩徹底清醒過來，爬起身，只看到徐云朗高大的背影，把李遙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這會兒顏面盡失，實在不知如何挽回，又有旁人在場，只好低低說了一句，“李遙，對不起。”逃一般匆匆離去。

李遙仍舊仰著頭呆呆看著徐云朗，渾身像失了力一樣，陷在沙發(fā)裏動不了，眼見他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要走，才猛地跳起來，撲過去，兩手一起抓著他一只胳膊，不讓他走。

徐云朗轉(zhuǎn)過身，手臂仍被她牢牢扯著，李遙眼圈紅紅地看著他，滿臉都是眼淚，頭發(fā)也因為方才的掙扎散亂了，看起來可憐極了。

“你討厭我？”李遙直直看著他，聲音哽咽地開口。

徐云朗像是受了蠱惑一般，不自覺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撫向她側(cè)臉，大拇指在她面頰上輕輕一抹，將她眼下 的淚水抹掉。

李遙不明白他這是做什么，她許多天沒看到他，這回好容易見了，竟是這樣的處境，心裏不知他如何想她，見他緊鎖著眉頭，委屈又涌上來，眼睛一閉，又是一串眼淚，落在徐云朗的手上，一片溫?zé)幔@才像是被灼到一般，猛地縮回了手，又掙了掙，把被李遙握在手中的手臂收回來，轉(zhuǎn)過身，喉間低低咕噥了一句，“我去找人換玻璃。”

李遙一急，又扯住他衣袖，繞到他面前，“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用你幫忙。”她執(zhí)拗地仰著臉，整張臉氣咻咻的泛著紅。

“不討厭，也不愿摻和你的私事。時間不早了，先把玻璃換了吧。”徐云朗語氣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