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利用牧雞牧鴨治未生翅之蝗蝻。蝗蟲還未生翅之際，?雞鴨投放在生了蝗蟲的田地中使其消滅蝗蟲，而雞鴨吃了蝗蟲長勢更好，一畝地約莫牧五十只雞鴨，每只鴨能食蝗蟲三十余只，其中又屬牧鴨治蝗更為得力，每只鴨能食蝗蟲數量為雞的三倍，每日能食近?斤蝗蟲，鴨群亦更喜愛扎堆捕蟲，比雞群更易管??……”

張地主當即?從躺椅中跳了起來，鞋?也不穿?對家丁嚷道：“快讓人去買鴨苗來！咱家田畝這?多，起碼要七八百只！快去買，回頭指定?買不著了！??在買不著，買些雞苗也行，你快去快去！”嚷完張地主又發愁道：“這牧鴨牧雞只能吃蝗蝻，那從北地飛來的蝗蟲怎么辦？”

話音未落，孫兒?已搖頭晃腦道：“四、利用鳥類捕食飛蝗。江南常見的百靈、野鴨、大雁、沙雞、海鷗都食蝗蟲，其中，燕鸻、白翅浮鷗、田鷯最愛食蝗蟲，這三類鳥兒中又以燕鸻猶最……”孫兒念到此處，又?書展開給張地主看，“爺爺，這兒有燕鸻的圖。”

張地主瞇著眼看了半天：“這鳥?好像在地里見過，好像還見佃農抓來吃過。”

“書上說了，?們???每年夏天飛過來，住在田里的！”

“來人，去地里跟那些殺千刀的佃戶們說，不許他們再抓鳥來烤了！否則都給老?交雙倍的稅！”

“五、蝗蟲可食，前朝《醫藥本紀》中記載，蝗蟲可與蜜、當歸、黃芪相和搓成藥丸，有壯陽強腎之效，大補！”

張地主更激動了，悄悄叫來家中總管，要名下所有佃戶捕了蝗蟲都不許棄之，裝在袋中收到自家生藥鋪?里用來制蜜丸。

管家面露驚訝之色，沒忍住上下打量著張地主：“老爺您怎么……”需要那么多嗎？

張地主?得一個巴掌蓋過去：“蠢貨！看?做什么！?都半截身?入土之人了，還壯什么陽，你等著吧，以后咱家這蝗蟲壯陽大補丸，定然大賣！”

這?的場景在不??貧窮富裕的家家戶戶都上演著。

海寧這邊有張廷玉這個身家富裕的世家?撒??大把錢，派人為海寧百姓去外地四處購鴨買鳥，還放??話來，多種大豆的人家都給銀?補償，農民們聽話地種上了大豆，每家每戶都養了一群雞鴨和鳥（因災年貧困無力購鴨、鳥者由官府免費發放鴨苗），等到夏日六七月，鴨?也養大了，土里沒殺盡的蟲卵孵化??的蝗蝻紛紛冒??頭來，海寧各縣官紛紛親自下地督促農佃牧鴨捕蝗，不過六日?被吃了個干凈，夏季又播種上的夏稻禾苗未損。

百姓頓時歡騰一片。

浙江其他州縣也得了趙申喬的督促，或多或少都用了幾?法?，這次蝗災發現得早、治得也早，因此本地生發的蝗蟲未造成大災，但蝗災并未過去，等到了秋日，從北方飛過來的飛蝗又來了，這下在籠?里養了大半年各式各?的鳥祖宗全都被放飛天際，好似一支憤怒的大軍沖殺進了黑霧之中。

除了放鳥，程懷章還讓張廷玉放??話來：“捕飛蝗一斤給錢十文。”這?鳥捕與人捕多管齊下，想來這蝗蟲定能捕盡。

張廷玉頓時瞪圓了眼：“?哪來這么多銀?！”他之前為了說服那些百姓種大豆、買鴨??已經撒??去好多銀?了！他今年的俸銀倒貼都不夠！

程懷章輕咳一聲：“寫信回京跟先生要一些，?一些。”要當個好官???費銀?的，要不程世福怎么會?吳氏的嫁妝都揮霍干凈了呢？

“你怎么不寫信回京啊！”

“你??知府，???御史，合該??你要嘛。”

“這下你倒分得清楚！”張廷玉罵罵咧咧先跟友人借了些銀?支應，果真依言寫信回家要錢了。

寫完家信，張廷玉又捧著那本《治蝗略》反復研讀，奇怪道：“這蝗蟲可壯陽的說法究竟哪里來的？怎么?沒見過那本叫《醫藥本紀》的書？也不知這書??何人所著，?命人找遍了海寧的書局都未曾尋到。不過?問了幾個徽州來的人，他們倒都說有這么一回??。”

程懷章假裝沒有聽到，??認真?此番治蝗的過程記錄下來。

他要怎么跟張廷玉解釋，這??他長姐為了勸服百姓克服“不能吃蝗蟲否則會被蝗神降罪”的恐懼而想??來的損招呢？不????什么《醫藥本紀》或??蝗蟲可壯陽一說都??她長姐大筆一揮胡編亂造來的，而大多數百姓連字都不認得，聽官府這?說，自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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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為何徽州人都信誓旦旦說有這么一回??，自然??當年從歙縣流傳??去的“偏方”了，但這一說法在歙縣流傳開以后，男人們捕蝗蟲可勤快了，都不用官吏三催四請了，生藥鋪?也發了一筆橫財，那么多年歙縣??品的蝗蟲壯陽大補丸也沒吃死過人，因有些男人堅信有用堅持常年服用，還導致這一藥丸極暢銷呢，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鑒于長姐當年只有十四歲，竟能這?精準捕捉住男人們最切身的弱點，??在令人匪夷所思，程懷章決心要為長姐保住這名聲和這個秘密，憑誰問也不說真相來。

而這本《治蝗略》中最后一條，??沒有交給農人的，因為那一條程懷章和長姐都沒想辦法弄??來。據那本“治蝗古書”上記載，身毒（印度）有一種樹，名曰印楝，此樹的種?經過研磨去殼、用某種溶液浸泡萃取后便可提取??一種可殺百蟲的農藥來，這藥還不傷禾苗和土地，但即便程世福花了大價錢，托了在番禺的友人在海外買回了?棵印楝樹，栽在院?里種活了，但??他和長姐也弄不??那種“有機溶液”。

但程懷章想著或許有一日能夠??現，便一直記著。

除了治煌，程懷章還翻閱徐光啟的農書，天天泡在地里與老農交談，儼然忘了他??個什么官了，還??銀?改良了??了深耕犁、捕蟲車。

等到了秋收時，江南三省雖遭蝗災，卻仍舊收獲了與平年相差無幾的糧食，沒有饑荒，沒有流民，今年的錢糧賦稅也沒有受影響，這消息立刻?傳到了京城，讓早早?得知江南道生蝗災已經做好賑災準備的康熙都驚呆了。

而趙申禾沒有?功勞攬在自己身上，在這次治蝗??力的所有官員他都記下了名字，寫了一本厚厚的折?遞到了京師。

首功自然??率先發現了蝗蟲卵，又獻上治蝗之法的程懷章。

真??讓康熙動心的自然??隨著這折?進上來的《治蝗略》一書，這本書里的治蝗法?更加完備、詳盡，因為這都??程婉蘊與程懷章、乃至程世福多年在歙縣治蝗??地得來的經驗，當初程婉蘊也只知道牧雞牧鴨能吃蝗蟲，畢竟后世也用這?法?，但?聞上不會講那么細，具體一只雞鴨能吃多少？多大的地放多少雞鴨才不會連莊稼一起被吃掉、踩踏？這里頭都有學問，所以??一年一與蝗蟲斗爭下來后，不斷改進、總結得來的法?。要知道宋朝?知道養鴨?能吃蝗蟲了，但歷經多次戰火、改朝換代后，隨著老人去世，?多地方都已經沒有了這方面的經驗，如今清朝的治蝗法?最終還??靠人力巨多。

有這?一本詳盡的治蝗書，???難得的。

最讓康熙意識到價值的當然??最后那印楝素的制備法?，雖然現在做不??來，但做??來以后蝗蟲還有何畏懼？不說蝗蟲，?連其他蟲害都一起除了！這??千秋萬代、利??利民的大好??！如今大清的人口已經越來越多了，但糧食卻始終都不夠吃，以后若??可以?莊稼的病蟲害抑制住，便可多收獲好多的糧食，養活更多的人！

治蝗略上含糊地寫著可從燒酒技藝中提煉??有機溶液，康熙立刻?命會釀酒的工匠去做這件??，并讓弘晳寫信給萊布尼茨詢問這有機溶液的??，西方能從金雞納樹中析離??金雞納，制成治療痢疾的神藥，那這印楝素想來也??差不多的東西，不管??多少年、費多少銀錢和功夫，他都愿意做！康熙還覺著，既然古書中有記載，古人一定??做成了的，只??這做法如今失傳了而已，沒道??以前能做成，今兒?再研制不成了。

也??在這一刻，康熙下定決心要晉程佳氏為太?嬪了。

趙申喬??個機靈的人，他?程懷章對他講述這本書的來源一五一十地寫進了折?里，并沒有隱瞞程婉蘊的名字，他大約能猜到太?爺把程懷章放在他身邊的原因，大約????打著讓他能升得快一些，回頭才能加恩到程佳側福晉頭上，那這次不???個絕佳的機會嗎？若這功勞本?有程佳氏一份，皇上自然愿意開恩。

投桃報李，趙申喬??清官不假，但不迂腐，更不傻，否則也搭不上李光地。

因此，第一次，程婉蘊沒有因為??個女人，而被抹去了功績。她在治蝗上的付??，也沒有被漠視，終于隔了十幾年的光陰，這些努力與善意終究回報到了她自個的身上。

康熙對外并沒有公布這件??，放??消息??程懷章居功甚偉才加恩的程佳氏，這也??為了東宮好，省得有些不開眼的東西來攻訐程佳氏不守婦德、干預地方政??，或??懷疑她寫的東西??否可靠之流，從而把一件好??變成了壞??。

這??世人對女?的偏見，哪怕女?做得再好，也會被質疑與否認，甚至因為知道??女?寫的書從而?棄而不用了也有。

但康熙心底里記著程婉蘊的好處，他??難得不大低估女?的皇帝，因他??太皇太后教養長大，他深知當家婦人若??明??、聰慧、堅韌，那么這個家往后也差不了。

再看程佳氏教養??來的幾個孩?，康熙心里暗暗點頭。

這個位置給了她……?……?給了吧！

臨近年關，上書房的小皇?小皇孫們也要放假了，今兒??最后一日課。

弘晳和弘暄也????在上書房讀書的時候知道自家額娘??式接受冊封禮成了太?嬪的。

那會兒，他們??跟直郡王的長?弘昱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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