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越轉過頭對上傅岑的視線，“你就不怕有人進來？不怕被發現了？”他用做賊一般的聲音對傅岑說。

“岑教授他們從不擅自進我的房間?！备滇穆曇魸u漸小了，帶了幾分氣音，和幾分邀請。

方越好像被鼓動了，他看著傅岑漸漸近了的臉龐，下意識地準備閉上眼睛了——

屋外天氣昏沈，還刮著狂風，樹葉被吹得東飄西搖，世界好像都在顫抖，唯有他們之間還存在寧靜。

氣氛正好。

卻不知道從何傳來一陣咳嗽聲打斷了這一切。

“咳咳！”

方越猛然睜開眼，心跳停滯，狂風都失去了存在感，他大腦一塊空白，每一寸細胞都在叫囂著：

“完蛋了！”

被發現了！

方越幾乎是不可避免想到了所有壞的結局，同時把傅岑和之前學校裏被發現的兩個學長聯系在了一起，心理涌現出強烈的不安。

論壇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流言此刻像針一樣扎進了方越的心裏。

——艾滋病，該死的同性戀，退學。

他害怕如太陽般的傅岑成為眾矢之的；害怕那些惡毒的詛咒有纏上傅岑的那一天。

方越在一瞬間恍惚了。

“誰？”傅岑幾乎立刻轉過身擋住了方越，他也是慌張的，卻仍然保持鎮定，一雙眼睛眼睛犀利地盯著前方。

然后就看到了不靠譜的舅舅正倚在門框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看著他，甚至還貼心地帶上門。

岑教師他們從不會進傅岑的房間，這是事實。不過，今天在這兒的又不只有岑教授。

整個家會做出這個事兒的，也非舅舅莫屬了。

房間裏剛才還劍拔弩張的空氣瞬間安靜下來，傅岑悄悄松了口氣，手輕輕拍了拍方越的頭頂，示意他安心。

方越也隱隱約約猜到了門口站著誰，但懸著的心并未放下。

不過就算不是傅岑父母，想到剛才舅舅進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做的事兒，方越這會兒也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算了，這地球真的不能待了。

他的臉就像猴子屁股一樣紅，心亂如麻，頭都不敢抬的藏在傅岑身后。

傅岑的聲音帶著幾分惱怒，“進來怎么不敲門？！”

“我打擾了了你和你小男朋友培養感情??？”舅舅的聲音帶著調笑的意味，“別那么不自在嘛，過了今天，你都不算早戀了，還怕什么？”

舅舅往前走了兩步，往傅岑的床上一坐，然后伸出手，說，“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他手裏拿著一個禮盒，上面的logo是一款手表的logo。

傅岑沒立刻去接。

舅舅用一種我懂了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家外甥，然后又站起身，“那我就先給你放這兒了?！?

說著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慢慢悠悠往門外走。

還時不時看一眼藏在傅岑身后的方越。

等舅舅把門再次拉上，方越才從一種驚恐的情緒裏抽離出來。

傅岑蹲下，看著方越，緊緊握住方越的手，道，“舅舅不會說出去的。”

“我知道?！狈皆秸f。

方越倒是不怕傅岑舅舅說什么，只是怕傅岑夾在中間很難做。特別是才經歷了一個月前的那個事兒，方越現在確實有些草木皆兵，怕傅岑因為自己變成了論壇上那些惡毒詛咒所指向的對象。

才談上的時候，方越甚至想過被發現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林女士管不住他，就算被氣得一哭二鬧三上吊，方越都有信心可以哄好林女士。

況且林女士一直對他都帶著幾分愧疚的心思，他平時做些什么林女士都是無條件包容，所以方越從來沒覺得公開是一間很難的事兒。

只是經歷了上個月的事兒，方越才反應過來，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們都要偷偷談戀愛，不能被學校發現，不能被家長發現，最好是除了彼此誰都不知道最好。

“其實沒那么可怕，被發現了就承認，沒事的?！备滇参糠皆?。

方越搖搖頭，對上傅岑的視線，“別被發現才好?！?

傅岑有些不讚同地皺眉，“為什么？”

傅岑有直覺方越此刻的逃避和之前學校裏發生的事情有關，但他始終覺得，既然沒錯，就不要擔心別人的審判。他對上方越的眼睛，不理解地問：“你在害怕什么？不想被人發現？”

“我沒害怕什么。”方越聲音有些急切，說完后又有些心虛，甚至不敢看傅岑的眼睛。

傅岑流露出了一絲不解的神色。

方越深吸了一口氣，“傅岑，還有半個月就競賽了，我們好好過完這段時間，剩下的之后再說好不好？”

傅岑沈默片刻，還是默默點頭，“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傅岑尊重方越的決定。

但傅岑這一刻更加清晰地確認了，他沒那么害怕岑教授失望或者說別人異樣的目光，喜歡上一個小心翼翼的膽小鬼不是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