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坐在馬桶上等巾的時候，馬桶里咕嚕咕隆最后長抽一聲像是縮回的水蛇，呲咚迅速縮回那個漆黑的洞里，她腦袋里忽然像是和屁股上這個馬蓋玩意連接了，那條縮回去的東西從腦子里跑出來了。她挑挑縷縷，想起了五年前的事，那時候她還不是那鳥不拉屎寧開店的經理，老梁也還不是華東區的總裁，他蹲的位置就是現在馬娘娘的坑，晴川總店的業務部經理，一個小督導而已?！岸?，啊，奧”林溪趴在桌上，頭發朝前，嘴巴里發出幾個抽象的象聲詞。“你還要這樣到什么時候，你初戀男朋友都走大半年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昨天剛失的戀?！毙〖t是和她同一天進公司的實習生，在這一批勾心斗角里，他們兩還算純潔，現在人家早去了京都做產品部的資深設計師了。上次林溪見她還是在朋友圈里，自從發達了之后，她就開始有了階級意識，問候兩句從來不回，但是永遠在兩秒之后，你會看到她的朋友圈更新?；緝热輫@兩個，某某某必須名字夾雜英文的高檔地方happy以及身邊超正混血的男伴，身上名牌恨不得全都塞到屏幕里，可惜直到現在還沒發明出可以無限擴充的屏幕，對天發誓林溪刪掉她絕對不是因為羨慕嫉妒恨而是，太占內存了?！白罱魜韨€新督導，據說超變態，你這只劃水小蜻蜓，最好小心點?！毙〖t提醒她?！岸螅?，奧?！绷窒掷m燉菜中。外面飛進來一群小蜜蜂，嘰嘰喳喳“看見了沒？”“看見了，好有型，比之前那個宋老頭顏值簡直上了好幾個檔次，好像才34歲不知道有沒有對象，要是沒有就好了”說完姑娘理理頭發。“還花癡呢，聽說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工作狂，對下屬特別嚴苛，我看你們還沒泡上之前，就會被炒離開公司了?！薄安粫?。”“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笑過一下，冰山一個，這種估計會很難搞?！薄疤彀。L得好看的，怎么脾氣都不好呢，不過，我就喜歡挑戰高難度?！薄吧僮鰤袅恕！薄皝砹?，來了。”一伙人像是太監似的擁著一個人進來，林溪是沒看到這個復古的勝景，因為鬧肚子跑到廁所去了。一個上午領導級干部都在會議室里開會，至于他們這種底層實習生，前前后后忙的全是端茶倒水，打印復印這種雜事。梁啟東從衛生間里出來，聽到拐角處復印機吭哧吭哧跑不動的聲音，偏偏頭，一個像是沒了骨頭一樣的人，腦袋垂垂，身體搖晃一會往前沖，一會往后倒。從他的視角看起來就像只鬼，一下出現，一下消失，復印機已經跑出上百張紙了，地面全是。主管過來找他，梁啟東看了一眼那個不明物體，“等會讓這個人，復印一份資料到我辦公室?！薄昂玫??！绷窒耆恢肋@個臨危受命怎么落到自己頭上的，她的腦子里都是一團漿糊，拿著主管的給的資料復印了兩份，捧著兩大堆，敲門進督導辦公室。其實他們這些設計實習生也不歸業務部管，但是誰叫他們業務部，是公司收入命脈公司里其他部門只能算輔助，還得聽大哥的。梁啟東看著桌上一大堆紙，面前的人點點頭轉身就出門。“等一下?！薄班牛俊薄斑@些是你復印的？”“嗯。”“頁碼雜亂，還有幾張漏印，最重要的是這一堆，你是怎么分出來兩份的?！绷窒吹搅簡|嚴肅的冰臉，忽然醒了，連忙道歉“不好意思督導，我重新去復印。”“你知道公司每天的開銷是多少，這里總共二百三十張紙，因為你個人的失誤就要進行二次浪費，這里有一百多號人如果每一個人在每天都失誤一到兩次，請問，你們所造成浪費跟你們給公司提供的收益成正比嗎？”梁啟東放放手里的筆“我知道你是實習生，但是從你進公司的一刻就要知道你是這公司的員工，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任，從早上我看到你，你都在開小差沒有一秒鐘心思在這里，我很好奇，你能把自己每一步的動作放慢到好幾倍的時候腦子都在想什么?！彪m然他說的刻薄，但林溪知道是自己有錯，還是道歉“對不起，督導，我最近狀態不太好，我會盡快調整的。”“如果是身體不舒服，我可以放你十天半個月甚至一年的假?！绷簡|看她一眼，沒動彈，吐了口氣，手指有些不耐煩地輕扣了一下桌子“那就是失戀了？”林溪沒說話，表示默認，這件事看來讓他有些不耐煩，甚至帶著些輕蔑，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還是給林溪捕捉到了，她感覺，被人鄙視了。“你是在鄙視我？”林溪腦子沖，一瞬間把沒過濾掉的話連腸子都吐出來了，要是老幾歲，她絕對打死都會咽回去?！笆?。”對方回的簡直沒有一丁點猶疑?！盀槭裁矗俊比绻麆倓傊巧讨皇窍陆?，現在應該是直接掉了，具體掉哪了不知道?！澳憬衲甓嗌贇q？”“24，虛的?！薄澳闶俣嗑?？”“半年”林溪呸一聲，自己干什么老老實實回答?！昂?，你覺得你到結婚之前還會失戀多少次？”“這個……”林溪當時沒反應過來他是在諷刺他，真的具體估算了一下?！澳阍谶@公司也有幾個月但是沒有結交到任何新歡，說明在這里沒有你的主場，并且以后也很難發展，這顯示你的交際手段不高，抑或是你很難擺脫陰影，前者說明你情商帶升，后者說明作為一個成年人抗壓力和自我控制力很差，在職場這兩點都足以致命.我給你兩點建議，第一從現在起別再出一點錯誤因為你沒有給我留下好印象，我一定會炒了你，第二，就是從這里出去，直接下樓永遠別再回來，回家哭個痛快。”“我用整整五分鐘來跟你說這些”他看了一眼沒有關的門，外面像是長了千百只耳朵“就是因為不想再看到有人跟你用相同的理由怠慢工作?！绷窒X得自己又氣憤又委屈，各種情緒塞在她腦子里幾乎讓她爆炸，被羞辱也就算了，還被人當了殺雞儆猴的那只雞，大不了老娘不干了！她準備脫了高跟鞋扔他臉上打他一頓然后逃之夭夭。彎下腰的一剎那，理智突然跑了回來，提醒她再熬過半個月就能轉正的事情，還有，她的房租該交了。結果當然是她很慫的選擇了一而且還帶笑撅屁股，像動物園淋雨掉了毛的雞，在眾目睽睽之下遮住臉跑了出去。她唯一覺得有點幸運的是，她身邊總是會有跟她差不多甚至比她還敗運到家的人，比如秦咪咪。秦咪咪一畢業就跑去做售樓小姐，其實，林溪早勸過她，真的不合適，因為這是一份這種既有智力又拼體力的活，恰好這兩樣她都沒有。最重要一點，即便想充當一個沒有任何業績的門面，她也不夠格，幾乎斷了自己所有的后路，簡稱，自殺式就業。他們倆的小樂趣就在于每隔兩天，用自己為數不多的薪水，合資湊一頓麻辣燙，痛斥無良的上司，猥瑣的同事，還有那個長著一對24k黃金勢利眼的看門大爺?！澳阒?，他丫就是個變態，從腦子到身體腐爛的變態，問我什么，你覺得在你結婚之前你會談多少次戀愛?！绷窒室饽笾锬锏穆曇簟拔疫€沒罵他一把年紀，為老不尊，調戲女下屬，臭不要臉！”兩人幾杯啤酒灌下去，就開始喝多少，就吐多少苦水?！斑@世界什么多，臭不要臉的多，老臭不要臉的更多，就管我們那售樓經理年紀都能生出我們來了，我就看見他摸站我前面那姑娘的屁股了，當時我叫了一聲，他還死不承認，又大聲罵我，還要炒了我?！鼻剡溥湟呀浐鹊臅灂灪鹾?，最后幾句都是黏黏拉拉，模糊不清的罵話?！八麄兞瞬黄?，說炒就炒我們，你說你炒就炒，憑什么侮辱我的愛情呢，我失戀了難受一下都不行？這男的沒真愛，一看就是沒受過重大感情創傷的，才會變異成這樣，我同情他。”林溪也搖搖晃晃舉起手里的杯子，眼睛通過那半截黃湯，看到攙扶著的兩個人影，她移開酒杯，睜睜有些不清楚的眼睛“那個女的，我怎么看著有點眼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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