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珩恍恍惚惚的聽著堂明珠說:“秦雨荷的兒子就叫秦思安。你雨荷阿姨她一定還在等安哥。”
“其實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一開始雨荷知道我懷孕了、知道我決定將孩子生下來,除了替我著急難過以外,也是很高興孫行哥哥有后了。她還幫我勸安哥。她知道我與安哥這個婚姻是一時權宜之計,并沒有生氣也不吃醋,還反過來安慰我、要我不要怕,說她跟安哥都會幫忙我的,不會讓我一個人面對。她甚至還說以后要幫我一起帶孩子。所以我跟安哥都沒想到她會突然消失不見。那時我們以為她是因為安哥遲遲不肯答應婚事,她才用躲起來這招逼他就范。現在想來,她當初會走得那么急那么快,肯定是發現她自己也懷孕了。安石當時若是知道她也有了孩子,恐怕更不會同意這門婚事。所以她才匆忙跑走,才留信哄騙安石說等他跟我結婚、等我將孩子生下來之后,她就會回來了。誰知道……咳咳……”堂明珠輕輕咳了兩聲,又繼續說:“阿珩,你孫行爸爸剛死的時候,我是真的有點恨雨荷。要不是她摔進去溪裏,孫行也不會為了救她而出事。但是我也沒那么壞,我真沒想過要拆散他們。會去求安哥跟我結婚真是沒辦法的事,我只需要那幾個月的時間,把你平安的生下來,暫時有個名分。”
“只是沒想到她這一走就是十多年毫無音訊。雨荷當初出于對孫行哥哥的內疚而離開了,安石也為了報答孫行救了雨荷而娶我,讓我能順利生下你,甚至一直照顧我們母子,讓你無憂無慮的長大。仔細想,這么多年來,她跟安石吃的苦可比我多太多了,尤其是雨荷,在我們那個年代,未婚懷孕是很羞恥的事,我真不敢想她是怎么挺過來的。”堂明珠輕聲嘆氣:“生死有命,我雖然怨孫行那么早就離開我,但那就是我的命運。現在,我的日子不多了,就算安石雨荷還在為當年的憾事內疚贖罪,那也早該停止了。我要跟安石離婚,然后你把雨荷阿姨跟思安接回來,讓你安石爸爸能擁有一個真正的家。”
“那我怎么辦?”安珩崩潰了。他聽到母親說了那么多,卻都是在替別人想,他終于失控動怒,將這一下午積累的驚慌茫然、不知所以的委屈及無名火通通都咆哮出來。他對著堂明珠大吼大叫:“你要丟下我,他們一家團圓了,我一個人要怎么辦?”
堂明珠沈默了。他看著崩潰失控的兒子,知道自己逼得太緊,沒有留一點時間給他消化他的身世,又太快逼著他去接受安石即將有新的家庭。安珩的世界一時之間天崩地裂,饒是任何人也接受不了。安珩即使再成熟再善良,他也只是個才剛成年的男孩子啊。
堂明珠心裏很痛,但她不得不下狠手。自己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安珩必須堅強起來。而且堂明珠也有自己的私心,由安珩去促成他們一家團圓,日后他的存在也不那么尷尬。
她希望安珩得到所有人的善待及疼愛。
“你怎么會是一個人,你也是安石的孩子啊,你就要多一個弟弟了,雨荷阿姨也會待你好的。”堂明珠撐著疲累苦笑:“阿珩,我沒有要丟下你,我會好好的,努力的活到最后一天。但是在那天來臨之前,我不能毫無安排的就離開。”
“我不要!”安珩聽到母親說什么最后一天,什么離開,忍不住哽咽地哭出聲。
堂明珠艱難地過去抱住兒子,說:“阿珩,就算沒有雨荷阿姨與思安,媽都是會走的,到時候一樣只剩下你跟你安石爸爸。然后,你越來越大,也會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你會交女朋友,之后會結婚,你會有你自己的家庭。那安石呢?安石如果沒有我們推一把,他可能就真的要一個人孤單過一生了。你安石爸爸為我們做了那么多,難道你不希望他得到幸福嗎?阿珩,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這些道理……”這些道理,我一個字都不想聽。沒讓堂明珠說完,安珩已經緊緊抱住母親,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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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堂明珠與安珩談話過后,安珩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堂明珠狠下心隨他去,她知道聰慧的兒子遲早會想通的。而安石莫名其妙,不知道安珩發生什么事,問了堂明珠,堂明珠也只輕描淡寫的說沒事,大概是讀書拼了這么久,考完試想放縱的睡個幾天。
安石去敲安珩的門,要他出來吃飯,又問他考試考得如何,還說他提了一輛新車,要做為他考完試的禮物。安石變著花樣哄,安珩都沒出房門,只有氣無力地在房裏應聲說自己沒事,想睡覺。安石沒辦法,要家裏的傭人多註意少爺,要是他餓了出來吃飯,隨時要有熱食吃。
安珩在房裏聽著安石為自己著急,怕他餓了,又怕他餓狠了跑出來胡亂吃傷了腸胃,在那兒仔細叮嚀廚師,要隨時備著養胃的溫粥。
溫粥養胃。而安石真心關懷的溫言軟語,養了安珩的心。他心裏的焦躁破洞,被安石爸爸安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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