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秋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不時地打開手機焦躁著瀏覽些什么，她的心靜不下來。

“鹿港”咖啡廳是最近新開的店面，店主是剛步入社會不久的年輕人，帶著獨有的藝術品味，造就了這間頗為雅致又帶有幾分現代格調的小屋。

輕緩的純音樂慢慢流淌著，夾雜著醇厚的咖啡豆的香氣，她輕捧著圓桌上冒著熱氣的杯子。

“鹿港”，這名字好聽是好聽，但...她記得在閑書上看到過，鹿港是臺灣省早期與大陸相溝通的港口，只是后來受戰爭影響，最后成了廢港。

一個咖啡廳取這樣的名字，念起來是雅致，但...白露秋垂眸看向那緩緩升起的熱氣，寓意不大好，不像是這樣年輕店主所想要的風格。

微不可查的嘆息著，她靜靜等著所謂命運的審判。

開門聲響起，讓白露秋恍然想到了云溪寺前祈愿樹上的風鈴聲，清脆入耳。

緊盯著來人，註意力被他臉上縱橫的傷疤吸引著，那傷痕駭人，看著像是過了幾日的樣子，黑紫的，硬生生把劉冬樹本狠戾的氣質更顯陰森。

“你臉上...是怎么了？”她沒過腦子的問道，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怎么，學霸還關系起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了？”劉冬樹冷嗤一聲，拉開椅子，大咧咧地坐下，翹起那亂晃的二郎腿，好不神氣。

“不是你來找我的嗎？”白露秋察覺到他語氣裏的不善，微微蹙眉反駁道。

“是呀，那有怎樣？”

嘖，這是一點禮貌都不講呀，白露秋咋舌。

算她脾氣好，想著現在好歹是在明面上，他再怎樣也不會當著別人的面對自己怎樣，硬著頭皮，她繼續開口道：“關心你不可以嗎？怎么說也是同學一場。”

劉冬樹輕笑，微瞇著眼打量起她來，自那之后的撞見，他眼裏的乖張是藏也懶得藏了。

“想知道？”他微仰著頭問道，像是施舍。

“你不想說也可以。”白露秋被那如狼般乖戾的眼神看得心驚，她垂眸，躲開了視線的碰撞，手指摩搓著杯壁。

“被我爸打的，至于原因...學霸可以猜猜。”

白露秋想起了林青嵐和劉冬樹跑路的傳言，面對這般殘缺的臉，她噗嗤笑了出來。

見狀，劉冬樹挑眉，倒有些意外她竟然不害怕自己，還能笑得出來？她還真是個怪人。

“怎么了？”

“沒，沒什么，”聞言，她趕忙搖頭否認著，憋著笑意沈吟了半天，試探地問道，“是跟林青嵐跑路的謠言被你爸爸知道了，他氣不過動手了？”

信息量太少，她也只能捋出這一條還算像的線。

劉冬樹環抱著雙手在胸前，他勾起譏諷的笑意，讓白露秋下意識蹙眉：“猜的挺準，不愧是學霸，腦子就是好。”

白露秋沒吭聲，她輕輕轉動著湯匙，午后和煦的暖陽透過玻璃窗灑落下來，使得臉上的漠然也浮著層暖意。

“你爸還生氣嗎？”她緩緩開口道，等來的是劉冬樹肆無忌憚地打量。

“學霸這么問我，是想干什么呢？”

手上的打火機輕敲著桌面，透明的外殼折射出暖光，桌子輕輕震動連帶著杯子裏的液體也泛起了點點漣漪。

“沒什么，只是想幫個忙，圖個人情。”她直白地說出了目的，眼裏閃著決絕。

白露秋深知自己沒辦法跟劉冬樹抗衡，他的背后是那讓人生懼的資本，與其被人玩弄于股掌，她寧愿等價交換，至少不會太難看。

聞言，劉冬樹來了興趣，他示意白露秋繼續說下去。

“你爸與其說氣你拉了一個女孩子下水，還不如說氣你不學好，你裝的乖一些不就行了，比如說一個‘正經’的女朋友。”白露秋看似平淡地為他指一條明路，那略顯急促的語速卻難掩她的驚恐。

“什么正經，林青嵐就不算正經嗎？白露秋，你好歹是女生，何必還要在這種事上秀什么優越感呢？”劉冬樹冷笑著，臉上的疤痕更顯猙獰，語氣裏滿是對她的不屑。

“這只是站在你父親的角度上考慮，于我而言每個女生都是獨立的，沒有正不正經一說。”她蹙眉反駁著，感嘆著沒有前提條件的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哦？”劉冬樹靠著椅背，用手撐著臉，繼續逼問著，“那你說說，我爸眼裏的‘正經’女朋友是怎樣，好歹也是要門當戶對吧。”

一股嘲諷的視線投來，就差直接說出“你配嗎”這三個大字了。

即便內心把劉冬樹鄙視個遍，臉上依舊坦然，她耐著性子解釋道：“一個家境普通，成績算得上優異，看著也是個乖乖巧巧的，這樣的女孩是你的女朋友，一個在父親眼裏是誤入歧途的兒子的女朋友。你覺得你父親還會為難你嗎？”

“你還挺會給自己貼金的，白露秋。”劉冬樹冷冷諷刺著，不過他還是端正了姿勢，畢竟再不滿，這說的也算在理。

白露秋繃著臉有一瞬間頓住，緊抓著面前的杯子，她淺笑著：“多謝夸獎，畢竟哪個家長不希望有人能把自己那不成器的孩子拉回正軌呢？你說，是吧。”

劉冬樹無言，他們無聲對峙著，空氣裏隱隱有焦灼的氣息。

“好呀，”他忽的鼓起掌來，漫不經心的，冷峻著臉，“那學霸是要毛遂自薦嗎？”

“不可以嗎？”

晦暗幽深的眼神直盯著她，白露秋坦然應對著，劉冬樹猜測著白露秋這般提議的目的，只是為了賣個人情，開什么玩笑，他可不講什么人情世故的。

“好呀，”冷不防地，他爽快答應了下來，“那現在就走吧。”

話還未說完，他就起身去拉白露秋，白露秋下意識地抵抗，桌上的杯子被推倒，粘膩的咖啡肆意橫流，緩緩低落在褐色地板上，冒著些許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