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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 / 2）

第 2 章

新雪消融，正是冷透的時節(jié)。

馬車骨碌碌走在官道上，迎面碰上一隊人馬，一品公爵的馬車制式本就寬，那隊人馬又有十四五人，兩邊避無可避，一時便僵持住了。

“世子爺，是緹騎。”侍棋自車簾縫裏看了眼那隊人馬的制式，輕聲道。

本朝設(shè)有緹騎司，有巡查緝捕之權(quán)，兼掌刑獄，由緹騎指揮使統(tǒng)帥，直接向陛下負責(zé)，麾下明探暗樁無數(shù)，靖都上至世家下到平民，提起緹騎來人人自危，更被清流斥為鷹犬。

而如今的緹騎指揮使，正是陸微尋。

此人庶民出身，心計詭譎，喜怒無常，深受陛下信賴，不到而立之年便任正三品之職。

前頭的人勒馬散開，陸微尋從騎隊后方策馬上來，左副指揮使在他耳畔低聲道，“緹帥，是英國公府的車。”

陸微尋略一忖度，攏了攏大氅，拱手揚聲，“小公爺，驚擾了。”

侍棋掀開車簾，露出車廂內(nèi)的姬發(fā)，他揣著手爐，低聲咳了兩下，面上泛起一絲病態(tài)的紅暈，“陸指揮使真是神機妙算，姬某佩服。”

陸微尋微欠了身，“今日一早陛下便宣英國公入宮，國公夫人辰時去了安定侯府探望病中的侯夫人，想來此時唯有小公爺出游了。”

他寥寥數(shù)語便將英國公府三位正經(jīng)主子的行蹤一一點來，可見緹騎對世家官員府邸滲透之深，陸微尋也不屑掩飾，無怪乎暗地裏被罵作“鷹犬頭子”。

這近乎挑釁的行為，姬發(fā)卻不惱，只是微微一笑輕輕道，“緹帥好大的威風(fēng)。”

陸微尋漫不經(jīng)心地一拱手，“陸某不過忝居正三品，哪經(jīng)得起小公爺一聲緹帥。聽聞陛下關(guān)懷，令小公爺出任光祿寺丞，陸某向小公爺?shù)蕾R了。”言罷，他一扯韁繩，掉轉(zhuǎn)馬頭，“往邊上散散，給小公爺讓開道。”

融雪遠比下雪更寒，姬發(fā)敞著車簾與他說這幾句，已經(jīng)有些受不住，低低咳了數(shù)聲，侍棋趕忙將車簾放下，擋住外面滲進來的寒氣。

馬車又骨碌碌向前駛?cè)ィc陸微尋側(cè)肩而過時，車廂裏傳來輕不可聞的一聲，“緹帥一句話便令我勞碌奔波，真是陛下眼中一等一的紅人。”

聲音雖輕，但這一隊緹騎均是陸微尋心腹，個個是好手，俱聽得清清楚楚，左副指揮使傾身詢問，“緹帥，世子如何知道……”

陸微尋看著馬車遠去，好一會才答道：“你要是信了卷宗裏說的，他只是個病秧子，那可就大錯特錯。”

他不再多言，策馬揚鞭往前奔去，“走吧，別誤了陛下的事。”

國公府馬車停在五寺衙門外，車夫剛擺好馬凳，一名穿著官袍的圓臉官員就迎上來，笑容滿面道：“下官光祿寺少卿唐淵之，特特來迎接世子。”

姬發(fā)下車行了個禮，“唐大人是我上級，怎敢勞煩您。”

唐淵之忙側(cè)身讓過，不敢受他的禮，光祿寺掌祭祀朝會之事，少卿雖是正五品，但天子腳下，五品官員又值當(dāng)什么呢，即使是唐淵之的頂頭上司光祿寺卿，見了這位一等公世子，也挺不直腰板。

他堆起滿臉笑容，一路引姬發(fā)進了光祿寺，介紹過本衙所轄事務(wù)并上下官員，恰好進了辦公的偏室——姬發(fā)這個從六品的光祿寺丞本是五六個人一屋辦公理事，接到任狀后忙給他另辟一個單間，唯恐令這尊大佛不滿意。

“世子，那下官就不打擾了，您看是翻閱卷宗，還是想先行回府，都請自便——這天寒地凍的，若是身子乏累，日日遣個小廝替您來應(yīng)個卯也便罷了。”唐淵之諂媚道。

姬發(fā)始終帶著不冷不熱的笑容，“辛苦唐少卿，還得您多指教。”

唐淵之一張圓臉笑出滿臉褶子，點頭哈腰地退出去，輕手輕腳關(guān)上了門。

侍棋麻利地替姬發(fā)打理，椅面冷硬，上面非得細細鋪一層鹿皮墊子才好坐，又從小廝捧著的盒中一一取出姬發(fā)看書飲茶時慣用的器皿，上上下下打點一新，才滿意地停下手，沖姬發(fā)笑道：“這唐少卿真是將奴顏媚骨四個字發(fā)揮到極致，奴婢方才差點沒憋住笑。”

姬發(fā)啜一口大紅袍，面上一派平靜：“無事獻殷勤，是軟骨頭還是有所圖，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