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忍不住笑罵：“滾吧！”

10.

那天過后，明因和徐泊衡開始談起了地下戀愛。地下戀愛也別有一番刺激，好在別人眼裏他們倆一直就是很黏，跟現在也沒有什么區別。

但他們會在無人的角落分享同一首音樂，說說學校的趣事，也會偷偷交換一個帶著梔子花味的吻，整個盛夏都漂浮著輕快的、酸甜的味道，像咕嚕咕嚕往上冒著氣泡的甜水。

六月的時候，徐泊衡結束高考，確定了報a大金融系。他在a大附近租了一間二房，他們在這一年裏體驗了異地戀的滋味。

明因一有時間就會過去找他，跑的比他平時打籃球還勤快。房子裏已經擺滿了屬于他的東西，跟待在自己家一樣。

a大的學生都知道他們大一的校草已經名草有主，一下課就不見，不收情書不搞曖昧，高冷的要命，他們都想知道搞定這朵高嶺之花的人到底長什么樣，但一直都沒見到過正主。

明家夫婦也發現了明因的不對勁，這孩子玩手機聊天的時候總是會突然笑起來，還經常往外跑，整個人都洋溢在一種甜絲絲的氛圍中。

他們懷疑他是跟哪個同學早戀了，但去學校找他的班主任打聽也沒有打聽出什么所以然來，查看他的來往記錄，也只知道他是去找徐泊衡的。

這孩子一向黏著對方，他們就也沒有往其他的方向想。

不管怎么樣至少明因的狀態并沒有因為這段戀愛變得不好，明家夫婦就找了個機會委婉地表示：“正常戀愛他們都是支持的，如果真的想要戀愛也不要有太大壓力。”

明因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他們的話外之音，想了想告訴他們：“高考完之后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們。”他斟酌著說：“你們到時候可能會很震驚，但是希望你們不要阻止我。”

夫妻兩對視一眼，先給出了承諾：“只要不是違反亂紀，就算你想去唱戲爸媽都支持你。”

不過高考結束之后，沒等到明因自己坦白，柯若蘭就撞破了他倆的柜門。

剛高考完的明因太興奮了，他跟徐泊衡坐在花園的秋千上討論大學的生活，陽光太好，明因盯著徐泊衡舒展的側臉輪廓，沒忍住靠過去在他的嘴唇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這一幕被突然想要出來澆水的柯若蘭看見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想到花園裏養著的洋甘菊，想要去澆澆水，以至于恰好撞見了這一幕。

手裏的花灑掉在地上，她神色震驚又覆雜地看著這兩個從小就很要好的孩子，一些細枝末節忽然浮上了她的心頭，揭開了明因所有不對勁行為后面的答案。

親自做早餐、頻繁地往返兩地……她早就應該發現這個苗頭的，但卻到現在才發現。

徐泊衡先看見的柯若蘭，他微微側過身，擋住了明因，眼裏看不見一點慌亂：“蘭姨，如果你有什么想問的，問我就好了。”

徐泊衡也是在柯若蘭看著長大的，她一直很欣賞這個好友的孩子，冷靜、克制，有著很多成年人都不具備的穩重。但前提是他沒有跟自己的兒子攪和在一起。

她忍著怒意，表面平靜地說：“我問你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兒子。泊衡，你比他年長，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徐泊衡面對長輩也沒有被壓一頭的局促，他站起身，身高優越，年輕不張揚，但又不容忽視。他說：“蘭姨，或許您覺得我們一時沖動或者尋求一時刺激，但我們已經到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和心意負責的年紀，而且，我和明因也都不是那么隨便、幼稚的人，不是嗎？我們在一起這件事，都是順從彼此心意、經過深思熟慮的。”

柯若蘭當然深知這一點，這也是她很驕傲的地方，明因和徐泊衡從不像其他的紈绔一樣紙醉金迷、放縱身心。所以她才更加覺得不好處理，明因是認真的，但身為明家的繼承人，這條路是一定不好走的。

于是她也這么說了。

徐泊衡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怎么會呢？再不平的路，在徐家面前也是平的。”

柯若蘭仿佛在他身上看見了未來江城權貴頂端的樣子，一時啞口無言。

明因拽住徐泊衡的袖子，往前兩步，揚聲說：“媽，我之前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多解釋了，你們說過只要不違法亂紀就不會阻止我的，我們只是談個戀愛而已，跟其他人沒有什么不一樣啊。”

柯若蘭緊緊皺著眉頭，揉了一下太陽穴，對徐泊衡說：“泊衡，你先回家吧。我跟小因要好好聊一聊。”

徐泊衡看了一眼明因，明因看出來他的意思，知道他不放心自己，于是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小聲說：“沒事的，你先回家吧，我可以的。”

這是他必須要自己解決的事情，別人來不行，他也要用自己的努力來維護這段感情。

徐泊衡走到門邊的時候，柯若蘭開口問：“你父親母親知道這件事嗎？”

出乎意料的是，徐泊衡說：“他們知道。”

柯若蘭知道這件事知道的太突然，等徐泊衡離開后，她稍微冷靜下來，知道他們這個年紀的戀愛就是越拆越來勁，不管怎么樣還是要跟孩子好好溝通。

想清楚這些，她態度平和了些，彎腰將灑水壺撿起來，望著明因：“你們是誰先——”

“是我先的。”明因踢著腳邊的雜草：“您知道我從小就很喜歡他，我好不容易追到他，不可能跟他分開的，媽媽。”

他抬起頭看著柯若蘭，眼神認真而堅定。柯若蘭從未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心中一時也頗為震動：“真就這么喜歡？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動漫裏的那些漂亮女孩嗎，怎么突然變了呢？”

“我也不知道。”明因說：“我只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他，我從來沒有跟他分開過超過一個星期。如果您和爸爸非要把我們分開，那我可能會……”

“會怎么樣？”柯若蘭皺眉：“別告訴我你要跟我們要死要活的。”

“當然不會啦。”明因笑了一下：“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么樣子。”

柯若蘭沈默片刻，隨后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作為母親，她當然是不想孩子走上一條終點模糊的路，但也不會站在孩子的對立面，于是她只能承諾不會去棒打鴛鴦當個惡婆婆。

明因立馬高興起來，抱住她親在她的面頰上：“最愛媽媽啦！”

“出息。”柯若蘭嗔道：“你過了我這關，還有你爸爸那關呢。”

“沒關系，我扛得住。”

明誠松沒過多久就知道了這件事，聽完眼前差點出現重影：“你說小因跟誰？”

柯若蘭嘆了口氣：“徐家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