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垂眼看著自己腳上那雙被碘伏弄臟的鞋子, 又看了看腳邊放著的那雙鞋，沒說話。
碘伏滴落的地方很微妙，全部都滴在了他的鞋面上, 但地面上卻沒有濺落任何一滴上去。
程知看著那自己鞋面上泛黃的那一塊地方，然后在心裏思考著：宋柏意的手要抖成什么樣，才能精準無誤地把碘伏全都滴在他鞋上？
他默默在心裏走了一遍剛剛發生的事之后, 很難不懷疑這一套流程, 是宋柏意有意而為之的。
再仔細揣摩過一遍自己的全部記憶之后，程知的心情很微妙。
程知越想越覺得宋柏意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經過他自己精心設計的, 目的就是為了忽悠他換鞋。
有點幼稚, 但是程知卻覺得很可愛。
他躲開了宋柏意此時正直視著自己的目光，然后低著頭道。
“宋老師, 你很想看我穿這雙鞋嗎？”
房間內半刻的沈默被程知的問題給打斷，宋柏意抬手摸了摸程知的腦袋，然后開口回答道。
“嗯, 想看。”
特別想看。
宋柏意一直覺得物品可以寄托人的想法。
所以不管是他放在浴室裏的沐浴露，還是他塞在茶幾裏的糖果, 每一樣都在向程知訴說著自己的感情。
這種感情，對喜歡的人說的時候，是會帶著隱晦而含蓄的意味在裏面。
但是這雙鞋、還有特地在程知手臂上打上的蝴蝶結。來和之前的沐浴露還有糖果相比的話, 都是不一樣的。
因為這是要對別人說的, 所以它必須鮮明而熱烈。
就像在對其他人劃分自己的領地，又像是在對其他人宣告主權。如果可以的話，宋柏意想把程知身上的每一處都打上自己的標記。
嗯，每一處都想。
宋柏意從一始終的想法都是, 讓程知把那雙鞋給換上。
但是看程知好像不是很樂意的樣子，所以宋柏意就一直不敢強迫他。
在宋柏意看來, 喜歡這種感情是會和占有欲一起來的。
所以他會對程知有著幾近殘暴的獨占欲，和永遠都保持著小心翼翼的喜歡。
宋柏意很害怕程知被自己的那股明明在努力隱忍，但還是會偶爾顯露出來的占有欲給嚇跑。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對程知的那份看上去溫溫和和的喜歡，來努力粉飾一下自己的占有欲。
只有這樣，才能在那些因為忍耐不住，所以偷偷洩出來的占有欲出現在程知面前的時候，顯得沒有那么張牙舞爪。
可是不管是喜悅還是悲傷的情緒，如果一直在小心翼翼，一直在忍耐的話，也總是會有一個爆發的臨界點。
順勢讓程知換鞋這件事，確實是宋柏意的一時興起。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份一時興起，也的確是帶了點蓄謀已久的意味在裏面。
他剛剛確實是手抖了，但也確實是努力在往程知的鞋上抖。
這么多的占有欲在作祟，為了防止在堆積到臨界點的時候，超出自己的控制。
所以宋柏意覺得，總歸是要試探著給它們找個突破口的。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柜子裏把那雙鞋給拿到程知的面前，再小心翼翼地問他能不能換上。
能不能…讓他的占有欲，再稍微得到點滿足。
只要一點，就好了。
這樣想著，以至于宋柏意連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著程知的眼神，微微地帶著了點掠奪了意味在裏面。
程知把目光從鞋上移開，然后抬頭和宋柏意對視。
眼神格外地柔和，像是在毫無保留地默認著宋柏意對自己的掠奪。
下一秒，程知的語氣堅定，沒有半分遲疑。
“好。”
“我這就換。”
程知慢慢地彎下腰，然后把那雙已經被潑上了碘伏，所以現在完全穿不出去的鞋子給脫掉。
然后就選擇毫不猶豫地穿上了宋柏意送給自己的那雙鞋。
換上之后，程知瞬間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傻錢多還好騙。
這鞋好看是真的好看，不值這個價也是真不值這個價。
雖然穿上去之后的腳感很舒服，有一種被緊緊呵護和被包圍著的感覺。
但怎么算也不值得六位數吧。
有這錢拿來買什么不好，宋柏意要拿它來買雙鞋？
程知一邊在心裏琢磨著宋柏意這種有錢人的心裏在想些什么東西，一邊在心裏唾棄著自己明明知道這鞋貴卻還忍不住地覺得它好看。
突然，宋柏意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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