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起身步到亭欄邊,看著隊伍漸漸走近,雅雅騎馬領隊在前,依舊是一身黑紗遮面的裝扮。
她遠遠的看到梁暮凝在此,便獨自加快了行進的速度,至石亭前下馬,雅雅面無表情,禮數卻是周全,淡淡問道:“夫人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梁暮凝嘴角微動,但又是猶豫的頓了下來,眸中隱約閃過仿徨。
“夫人是要雅雅給建成公子報您平安嗎?”
“……”
“跟了夫人許久,其實您的心思,并不難猜……所以,您也不必無謂多想的……”
“……看來我還是不夠決絕!”
“情之一字,本就是這世上最難‘絕’之事,而陷在其中的,也不止您一人。”
“能把‘情’字看的如此通透,也該是個情感細膩的人,看來你亦非表面這般無情。”
“……”
見雅雅不語,她便不再調侃,只無奈的搖頭淺笑,余留悲彌。
山林陰雨,寒氣不免襲人,梁暮凝想了一想,她還是將藏于袖中的絲帕取出,一縷青絲包裹其中,黑白相映,道不盡款款情意;她沒有多語,只淡淡的遞給了雅雅,雅雅也沒多問,只會意的接了過來,收入了自己的衣袖。
都城長安,依舊散發著恢弘流暢的大氣;帝都威嚴,也并沒有因為戰火燎煙或是改朝換代而折損。
夜幕下,星光慘淡,冷月如鉤,東宮太子府內燈火通明,卻不顯半點歡愉,李建成一身便服坐于書案之后,他單手持著書卷,半掩眉目,難辨喜怒,光大殿內搖曳燭光,映上他棱角分明的冷峻容顏,兩側宮女,都不禁春心蕩漾,頷首偷看,而李建成也并非沒有察覺,只是無心理會罷了。自從其父登基以來,他便一直坐守京都,昔日所掌控的左路軍權已然旁落,太子頭銜固然顯耀,但也因身系國本而不得馳騁沙場、建立功勛,只這一點,就恰恰對于身處于亂世開國的太子來說,不是好事。
三更時分,有腳步聲從殿外傳來,兩側宮人見到,都不約而同俯身行禮,太子妃一身素雅裝扮,淺步而來,見李建成仍在看書,便不由擺手,屏退了殿內眾人。
“殿下,該歇息了……”太子妃由書案旁的桌子上,取了茶盞、斟了茶,端到李建成面前。
李建成沒有說話,只是以一種習慣性的動作接過了茶杯,放到案上,繼續看書,太子妃見此也不再多言,只那樣默默的守在他身邊,靜靜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嘴角還有隱約含笑。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李建成放下書卷,眸孔收縮間,略有隱晦,“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委屈自己的……”,他眼瞼低垂,淡淡說話。
“只要能守著公子,玲瓏不覺得委屈。”
“……你如今貴為突厥公主,已早不是昔日太原別院中的小丫頭了,我擔待不了的!”
“可、我也是您的太子妃呀……”
“太子妃冊封的典禮,還在籌備。”
“……”
她沈默著,沒有說話。
千般心思也抵不過他的一身冰冷,嘴角笑意瞬時僵住,眉心緊蹙,心中苦楚又不得言表,其實從決定嫁給這個男人的那一刻起,玲瓏就已經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和疏離,只是還癡心的以為,一切都會變好,結果,一切都不過是枉然!她微微俯身,輕道了一聲:“那臣妾告退了……”,而后便拖著步伐,慢慢轉身離去,不知何時,臉頰有溫潤的水珠滑落,走到殿口,她仍不禁回頭凝註目光,只是他已然移開了對她的視線。
雅雅護送伶若公主的隊伍于月末到達長安,因為此行徑有宇文化及向李唐示好之意,便不再是單純給李世民送個女人了,所以在入城之后,她們的隊伍并沒能直接入得秦王府,而是先行住進了皇家專門接待來使的驛站,等候排見。
楊伶若獨自站在紅墻之內,遙望墻外天空,依舊蔚藍,入城之后,眼見一切也依舊如常,繁華街市,巍峨宮殿,誰又能真的看得出這天下已經換了姓氏呢?只是她,尷尬其中!天上紛揚著不知落下了什么,朦朧了她的視線,眼眶濕潤,原來,所謂尊貴,不過是從前多出的一個身份,不經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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