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跪了將近一個時辰，薄紹齊怕他受不住，小聲問：“還撐得住么？”“大人，我從前不聽話時，一跪就是一個晚上，還不許吃飯，如今這算得什么，”宋青鸞笑道，“大人你才是，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鳳，只怕沒受過這樣的罰，可不要覺得委屈才是。”
“怎會，”薄紹齊也輕笑了一聲，道，“若跪在你身旁，別說一兩個時辰，跪上一整夜也無妨，就當體驗一回你從前受過的苦。”
兩人對視一眼，偷偷伸手相互牽住，又忍不住笑了笑。
宋青鸞小聲道：“太尉大人氣得不想理人，我們還在他床前如此這般，只怕這回真要跪到明日去了。”
薄紹齊捏了捏掌心的手，低聲道：“那跪到明日便是。”
話剛說完，床上老爺子就咳了好幾聲，嚇得宋青鸞立即將手抽了出來，跪直了身子。
老太尉似乎終于醒了，睜開眼道：“不是讓你們出去，怎么還跪在這兒？”
“父親，”薄紹齊道，“青鸞敬的茶，您還沒有喝。”
“……”老太尉額頭青筋鼓了又鼓，最終還是在下人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又看了看床前那個一直垂著眼端跪著的孩子一眼。
模樣倒是乖巧，打眼看去似是十分嬌氣，沒想到當年竟拼了死也不肯賣身。
倒是有些和外表毫不相符的骨氣。
老太尉雖不管事了，但對宋青鸞倒也不是一無所知。宋青鸞在楓陽替當今圣上蟄伏三年，回京后又考了第六做了官，這些事他都有所耳聞。
罷了，既然被齊兒遇上，就當是命。
他哼了一聲，道：“那茶都涼了，我怎么喝？”
薄紹齊立馬叫人沏了新茶過來，重新換了一杯，讓宋青鸞端著跪走到老爺子跟前。
宋青鸞恭恭敬敬地將茶杯舉過頭頂，道：“太尉大人，請用茶。”
“哼，”老爺子又是一個扭頭，道，“本太尉也不是什么人的茶都喝！”
薄紹齊皺了著眉：“父親？”
宋青鸞眼珠轉了轉，又舉起茶杯，道：“父親大人請用茶。”
一旁伺候著的下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老爺明顯還在生氣，可這宋大人竟這么大膽，只怕老爺反手就要給他一個巴掌。
誰知老太尉竟然一聲不吭地端起了那杯茶，放到嘴邊喝了一口，又放回宋青鸞還舉著的杯托上。
薄紹齊喜出望外，忙接過宋青鸞手中的茶杯遞給下人，想要將他攙扶起來。
“老夫喝了你這杯茶，往后你便要好自為之，”老爺子卻又對宋青鸞道，“想要我太尉府八抬大轎將你迎進門是不可能了。”
薄紹齊又皺了著眉，道：“父親？！”
“青鸞不敢妄想，”宋青鸞拂開薄紹齊扶他的手，繼續跪著低頭正色道，“父親大人肯讓青鸞繼續陪在紹齊身邊，青鸞已經心滿意足。”
他將茶杯放回下人手中托盤，又恭敬地磕了頭，道：“多謝父親大人成全，青鸞定恪守本分，從此和紹齊同心同德，白首不離。”
薄紹齊咬了咬牙，沒說話。
父親肯讓這一步已實屬不易，若現下再說其他，恐又要惹得他病發，只好先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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