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問題，”她再次利落出聲，覆蓋俞立柯底氣不足的爭辯，“這種事，是今天碰巧發(fā)生、還是經(jīng)常發(fā)生？”

“我覺得可以問一問在座的關(guān)意同學，”她稍微停頓，再謙遜地看向主任，“或者，全校的特招生?！?

突然被點名的關(guān)意本來精神一振，可見她完全不需要自己回答的樣子，又只好無措地轉(zhuǎn)著眼睛。

“我、就、就事論事，別忘了是你先動的手！”特意避開的敏感話題被陸泉挑開，俞立柯飛快地瞟幾眼主任的神色，立即強調(diào)，“這點你們休想賴掉?！?

“我們不會賴掉。”陸泉盯住他肯定地回道，“但目前的問題是，如果這次事件的真正原委公開了，會不會成為全校特招生不滿集中爆發(fā)的導火索。”

“平均一個班上有五名特招生，一個年級平均20個班，那光高中部就有300個特招生。假設(shè)，我說假設(shè)，其中有100個人愿意站出來控訴巴德明頓高中的階級壓迫和日常欺凌?！?

“那我想，那些專門針對貴族學校、社會問題的報社、或者是我們的競爭學校，應該都會很樂意去宣揚、營銷這件事?！?

“——巴德明頓貴族少爺聚眾譏諷平民便當，并當眾撕打。”

“這件事在社會上究竟會怎么擴散，又會對一年一度的校園祭產(chǎn)生多少影響，”陸泉靠向椅子，收斂起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柔和地看向教導主任，“老師，您是這件事的負責人，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近乎警告的言語讓全場安靜的同時，也讓一旁的金枝琦難以抑制地心潮澎湃——太、太酷了！對著權(quán)威長輩也能毫不畏縮的強勢姿態(tài)，還有言語動作間貫徹的自信把握，真的是——！

聽完一席話的教導主任，銳利地注視她幾秒，才眼睛一掃在場的五名學生，奇異地勾起一個笑，“我算知道你為什么要申請代表參加了?！?

陸泉調(diào)皮地抬了抬眉毛，“秘密交易嘛，知道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了?！?

接著她笑了笑，轉(zhuǎn)換成更為真誠的語調(diào)：“我知道按照現(xiàn)有規(guī)章制度，我們當眾斗毆一定會被重罰，重則退學，輕則停課數(shù)周。我們這樣條件的倒還好，但是特招生是無力承擔這樣的風險的，無論是他們個人，還是家庭?！?

“甚至是事件過后更深的排斥、報復?！?

“不能解決這些敏感問題的同時，還會牽連到學校聲譽?！?

聽出她的暗示，俞立柯被戳破般暗瞪她幾眼。

陸泉有些歉疚地看向主任，“剛剛我那樣說確實是有點聳人聽聞的意思，希望老師你不要介意。”

“我只是覺得無論從我們的個人角度，還是學校的角度，盡快平息這件事，并把重點轉(zhuǎn)移到我和俞立柯的私人恩怨上才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俞立柯，你覺得呢?！?

俞立柯想反駁她的每一句話，打破她盡在掌握的每一個瞬間。可是，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是那么該死的正確。一開始他還有些信心打算從氣勢上壓倒她，再厲害不過一個女生而已，又是慣常依賴別人的，到底見不了真章。

沒想到她竟然直接跳出推卸責任的框架，直接從學校利益出發(fā)，一頓軟硬兼施，便以愿意保密霸凌、轉(zhuǎn)移事件重點為條件，要求主任降低處分。教導主任的身份既然大于普通老師，那她需要為學校承擔的責任就更重——而他從一開始就輸?shù)脧貜氐椎?，因為對父母、對企業(yè)，他都心虛得沒辦法承擔這些惡行暴露的風險。

而這些，是不是也在她的算計之內(nèi)？緊握的拳頭無力地松開，于是，他只能徹底落敗地點頭。

這時，敲著鍵盤的許叁奇忽然開口了，“今天中午的論壇十分活躍，”他快速瀏覽著電腦頁面，一行行模糊的黑字印在他反光的鏡片上。

“十條里有四條關(guān)于霸凌特招生，留言吵得很厲害，并在持續(xù)增加中。”報告完他迅速轉(zhuǎn)向尹璽尋求指示。

“我贊成陸泉同學的提議?！币t則看向主任沉穩(wěn)地說道：

“事關(guān)學校丑聞，處理方式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想要阻止事件發(fā)酵，必須速戰(zhàn)速決，拿出定論。絕不能讓它影響到校園祭，這次叁大社團的演出已經(jīng)邀請了不少名流校友、投資家長。”

最后一句話讓教導主任終于下了決心，她垂眼整了整文件板，把圓珠筆別好。

“既然如此，就按會長說的辦。你們盡快把處分文章寫好給我，沒問題的話我直接公示。”

“好的，一會兒發(fā)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