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凱一言難盡地望著她回顧青蔥歲月時得意而略有裝逼的神情，心想自己真是多慮了，她哪有什么明媚憂傷的少女時期，跟她當同學的男生才經歷了什么疼痛青春吧……
“中考完的暑假我學會了打扮。穿搭的訣竅就是要把我一尺七的小蠻腰露出來，少穿暴露粗大腿的褲子，然后把長發蓄了起來修飾脖子線條，”楊嵐揚唇不屑地一笑，“剛升入高一，我就成了人氣最高的女生之一。追我的男生前赴后繼，跟植物大戰僵尸似的。然后我突然意識到，異性的喜歡……也就那么回事兒，就，你懂吧？我也沒有減肥，就換身衣服換個發型，他們的態度就截然不同，特沒勁。”
周凱見慣了女人為了抓住男人的眼球可勁兒倒騰自己，反倒被楊嵐這股子泥石流般的清醒直白逗得樂壞了，連連點頭：“懂。”
“所以我就不理解為什么一些女性會認為，拼命減肥之后獲得異性的青睞能是一種快樂，這種僅僅因為外表改變就能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喜愛……值幾毛錢？”楊嵐聳聳肩，“生物最底層的求偶本能罷了。”
“確實。”周凱認同地點頭。
“后來我閨蜜給了我一個精準的比喻，她說男生的喜好，就和應試作文的閱卷老師差不多。”楊嵐扭頭看他，眸中含了抹機靈的笑，“我倆語文考試作文從來最多扣兩分，這不是因為我們寫作水平多高，而是因為我們很懂應試作文的套路，怎么堆素材，怎么砌辭藻，怎么升立意，我們小學就明白章太炎所推崇的修辭立誠，古人修辭立誠，下一字即關生死，摒棄窕儇側媚之辭，但事實上它不能令你取得一個好的分數。說白了，迎合閱卷老師不高明的文學審美就和你打扮打扮讓男人產生荷爾蒙沖動一樣簡單而無聊。”
“……”周凱心道楊嵐可真能侃，他以前泡妞喜歡仗著自己在普通人眼里算個高智商m大學霸的人設滿嘴跑火車，從齊澤克聊到存在主義，再從德里達聊到福柯，但面對楊嵐他屁都不敢多放一個，生怕裝逼裝到槍口上啪啪打臉。
“周凱，其實我感覺我跟那些直男也差不太多，”楊嵐層層深入之后開始點題，“我的喜歡也不是瓊瑤阿姨筆下動輒山無棱天地合的玩意兒，我喜歡無非就是看你長得帥，饞你身子，不開心的時候圖你給的那點兒情緒價值，所以我一直覺得做個炮友得了。”
周凱沉默地陷在夜色里，胸口壓了塊石頭似的沉。他其實很想說我不在意你喜歡我什么，你只要喜歡我就夠了，但他說不出口，因為他心里清楚不夠，他想要的不止這些。
“但無論怎么樣，你是我長這么大唯一一個真正喜歡過的人。”楊嵐懷里抱著書包，尖尖的下巴擱在書包上，長長的睫毛在車內微弱的光線下垂出一小片陰霾，忽然很像小女孩，“那我也沒談過戀愛，所以……你如果是認真的，那就……試試？”
楊嵐雖然常常簡單粗暴，但她聲線很是細膩清脆，聽在周凱耳中，像咬了口甘蔗似的，口感粗硬，而汁水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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