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的事并沒困擾林初雪多久,她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那時她母親剛去世不久,她因為母親的離世很傷心,又以為是父親出軌才害得母親早逝,一時氣不過,沖進父親房里將他大罵了一頓,還將他視若珍寶的畫給撕成了碎片。
那畫是她小學一年級時給她爸畫的一副畫,畫的名字就叫《我最愛的爸爸》。她畫完后,她爸就一直當寶貝一樣讓人用畫框給裝了起來,掛在臥室里天天欣賞。
那天,她就那樣氣憤地當著她爸的面,將畫框摔碎,再將里面的畫給撕得稀巴爛。如今回想,她真恨不得回到那個時候,給小時候的自己一個大耳光。
只要一想起,她爸看著畫被撕碎后,傷心流淚的模樣,她就很心痛,很后悔。
書房里,林初雪將裝滿小時候物件的箱子,一個個翻出來找,找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在一個小鐵盒里翻到了當年那幅畫的碎片。
那時,她雖然將畫給撕碎了,但后來又不知道基于什么心情,離開她爸臥室時,又將畫的碎片全部撿起來帶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沒有扔掉它們,而是將它們封存在一個小鐵盒里,當做一段記憶深深地埋在了箱子里。
如今時隔多年,她再次看著手里的畫畫碎片,仍是忍不住地一陣傷感。
燈光下,林初雪將這些畫的碎片小心翼翼地一塊塊拼好,用透明膠一點一點地粘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畫終于被拼好了。
有些泛黃的紙張上,用蠟筆畫的十分簡陋的大頭爸爸,頂著一個土豆身材和四根牙簽手腳,站在一個紅色的大房子前面笑得燦爛。四周是花花綠綠的小花小草。
林初雪看著這幅畫,看著看著,一瞬間淚流滿面。
這幅畫看起來真的很丑,也不知道當初為什么他爸能當成寶貝一樣掛在臥室里。
她笑著哭著,重新拿出自己的彩鉛筆,在一張全新的,潔白的a4紙上畫起了她的爸爸。很快,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書桌前,認真看書的場景躍然紙上。
林初雪放下畫筆,拿著那張圖看了許久。明明如今的自己畫技比小時候成熟多了,畫得也更好看,但不知為何,就是看著沒有小時候那張畫看得讓人有感覺。
她想了想,又拿鋼筆在畫的最尾端寫上。
【送給我最愛的爸爸,對不起,之前是我錯了?!?
做完這些,林初雪終于露出了一抹淡笑。
明天就讓快遞將這兩幅畫給爸寄過去,現在她們一家還有死劫要渡。還是別找爸爸了,免得把他也牽扯進來。等他們都安全了,她再去好好地找爸爸,認真地向他當面道歉。
另一邊,臥室里。
云晉看著手里的黃色水晶,目光沉沉。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緊緊握住了水晶,按照飛鳴告訴他的方法啟動了它。
霎時間,他整個人都被一陣金光包圍,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下一秒,光芒消失,而云晉……靠著枕頭昏睡過去。
等云晉再次醒來后,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小破棚子。
干燥的小路,嘈雜的蟬鳴,空氣中熟悉的蔥油餅香氣……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云晉忍不住低頭看向自己,他還是成年的他,沒有變化。
看來,他是以他現在的模樣回到了過去。
他放下手,重新看向小棚子的門。
此時,他距離那道門不過才一米的路程,只要走幾步路就到了。可他不敢,只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法動。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警惕轉身,在看到拍他人的臉時,整個人都愣在原地,帶著一絲恍惚和濃濃的思念。
面前的女人穿著一身樸素的短袖和長褲,正驚疑不定地看著他。正是他已死去多年的母親!
女人有些遲疑:“這位先生,您站在我家門口是有什么事嗎?”
云晉很快回神,見女人眼中沒有對自己相貌的探究,心中雖然疑惑,但很快便決定順水推舟,他笑著:“你好,我是蕭庭的老師,過來家訪的。您是他母親吧?最近他經常逃課,我覺得有必要和您談談。”
他言談從容,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就仿佛真的是蕭庭老師一樣。
女人瞬間變得有些緊張:“啊……這樣啊,好的,您……您請進?!?
她趕緊打開門,拘束地將云晉迎進了屋子。
“老師您先坐,我給您倒水?!迸耸只拍_亂地在一旁拿了一個碗,給他倒水。
云晉笑了笑,沒有拒絕。走進屋的一瞬,他側頭看了眼鏡子。鏡子里的他并不是他本人的臉,而是一張平平無奇,看著很老實敦厚的男人臉。難怪……
他收回目光,坐在了屋子里唯二的一張椅子上。
女人此時也端了碗水過來。
“老師……喝……喝水?!?
“謝謝,您不用緊張,只是一個簡單的家訪而已?!?
“好……好的?!迸俗诹硪粡堃巫由希炖镫m說不緊張,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仍是不由地出了層冷汗,“老師,蕭庭這孩子本性不壞的,可能是最近學習壓力大,所以才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希望老師您不要放棄他,他能學好的。”
云晉靜靜聽著,心中一片酸澀,但他只是笑著:“據我所知,他和您關系并不好,聽鄰居說,他還罵過您?”
“沒有的事兒,蕭庭從沒罵過我,他只是偶爾嗓門大一點,真的,沒罵過我!”女人著急否認,連連擺手。
云晉垂眸:“是么?”
說謊……他雖沒有用很過分的詞語罵過母親,但也說過一些很扎心的話。那些話比罵人更過分。
“除了經常逃課外,我還聽說,他總和一些小混混混在一起,打架抽煙,這可不是正經小孩能干的事兒?!?
“他……他不是故意的。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女人說著說著,眼中冒出淚花低下了頭,“都怪我……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不會變成這樣。老師,你不知道,他小時候很乖的,成績也很好。都是我,因為我,他才開始自暴自棄。對不起……老師,我會好好和他說的,希望你們不要這么快放棄他,他能學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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