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壽禮

“這事說到底怪不到華妃頭上，皇帝也不必拿她撒氣。”太后難得疾言厲色，“皇帝自己做錯了事情，連累容答應(yīng)受罪也就罷了，何苦還要搭上華妃？如今年羹堯還在京中，總得給他幾分臉面。哀家知道，這幾日你心里不痛快，埋怨哀家不讓你見容答應(yīng)，可是皇帝你想想，若是現(xiàn)在你還寵著容答應(yīng)，豈不是把她往風(fēng)口浪尖上推嗎？你如今身旁有莞貴人、淳常在服侍，時間久了，也不至于再將容答應(yīng)的事情翻出來。”

皇上坐在榻上，垂著頭，緊抿著嘴角沒有說話。

“哀家是不喜歡容答應(yīng)。”太后直言道，“皇帝為著她，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但哀家再不喜歡她，也要考慮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哀家的親皇孫。容答應(yīng)住在哪兒都不如住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全，皇帝以為呢？”

“皇額娘思慮周全，兒子自是無有不依。”皇上抬頭看著太后，語氣和緩，“此事確實是兒子做錯了，讓皇額娘費心了。”

太后心里微微觸動，她甚少見皇上流露出孺慕之情，也不由得眉眼舒展，放緩了語調(diào)：“后宮雨露均沾，嬪妃們才能沒有怨言。皇后斷斷續(xù)續(xù)地病著，你讓惠嬪協(xié)理六宮，這很好，她雖年輕，卻是難得的穩(wěn)重，哀家瞧著這幾日她做事面面俱到，是個難得的。華妃闖宮那晚，你召了富察貴人侍寢，事后可有寬慰一二？富察氏可一直都是堅定支持皇上的家族。還有齊妃、敬嬪、欣常在這些老人，皇帝也不要冷落了。”她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皇帝各宮走動走動，見華妃的次數(shù)少些，也算說得過去了。”

皇上忽的笑出聲來，點了點頭：“謹(jǐn)遵皇額娘之命。”

聽出皇上笑聲里的促狹，太后也撐不住笑了，她擱下茶盞，叮囑道：“做事要仔細(xì)些，別落人話柄。”

等到皇上離開后，太后怔怔地看著窗外，許久才出聲道：“竹息，皇帝近來對哀家是不是有些不一樣了？”而后，也不等竹息回答，她便徑自說了下去，“皇帝自小就養(yǎng)在佟佳氏的膝下，回到哀家身邊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記事的年紀(jì)了，一言一行都帶著佟佳氏教養(yǎng)的影子，哀家私心里確實不喜歡皇帝。但他到底是從哀家身上掉下來的，當(dāng)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哀家自然也是心疼皇帝的，可是他固執(zhí)地認(rèn)定哀家偏心老十四，怎么都不可原諒老十四。”說到自己最心愛的兒子，太后又偏心三分，“他已經(jīng)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怎么就不能放過自己的親兄弟？縱使以前老十四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也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何苦非要像現(xiàn)在這樣，讓哀家見一面老十四都不行。”

竹息不知該怎么勸，只能說：“奴婢瞧著這陣子皇上和太后倒是親近了許多，以前總說些正經(jīng)事，現(xiàn)在時常說些玩鬧話，對太后的關(guān)心也越來越體貼入微了，前幾天不是還著人送了一對護(hù)膝給太后嗎？天氣寒冷，太后總是膝蓋不舒服，護(hù)膝雖是小東西，卻是太后真真用得上的，不像旁人送的東西，華而不實，只能擺著看。”

太后心里寬慰一些，又聽竹息說起“旁人”，不由地冷笑：“年羹堯在京中過年，華妃的私房錢也跟著水漲船高，那么一尊金身佛像也不知耗費多少。罷了，由她去。”頓了頓，又說道，“再過幾日就是皇帝的壽辰了，國庫空虛，他也不肯大辦，到時候讓皇帝過來哀家這邊吃頓飯，你安排人準(zhǔn)備下去。”

“是。”見太后和皇上之間關(guān)系緩和，竹息是再高興不過的了。

再說華妃，這幾日在宮里急得焦頭爛額，偏溫宜公主又病了，曹貴人抽不開身來，聽聞太后為她和皇上談了一晚上，懸在半空的心這才落地。

“太后還是心疼娘娘的，這不，皇上即刻就傳旨說明日來咱們這兒用膳，定是已經(jīng)不生您的氣了，娘娘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頌芝討巧地說道，見華妃仍然神色郁郁，又勸道，“太后也說了，那晚的事情錯不在娘娘，都是那個容答應(yīng)不要臉，被禁足了還想著勾引皇上，鬧出這出事來，娘娘發(fā)落她，不過是公事公辦罷了，皇上一時生氣是為著皇嗣，過后想明白了，自然會念著娘娘的好。奴婢說句公道話，若容答應(yīng)當(dāng)真是做了下賤的事情，娘娘之舉就是維護(hù)皇家顏面，怎么想都是沒有錯的。”

華妃這才順了順心：“你說得對，本宮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

“是啊，娘娘滿心只為皇上，皇上自然也會心疼娘娘啊。”頌芝繼續(xù)說道，“更何況，太后這次也站在娘娘這邊幫您說話呢，那尊金身佛像送到太后宮里時，壽康宮的人都驚呆了，哪里見過這等好東西？到底還是娘娘出手闊綽，滿宮里哪有人能比得上您半分手筆。”

“自然，給太后的東西，要送就要送最好的。”華妃這才放心地笑出來，松了神經(jīng)歪躺在榻上，忽而又想起，“再過幾日就是皇上的壽辰了，本宮要好好準(zhǔn)備一份禮物才行。”她原先倒也是準(zhǔn)備了一份，但眼下看來又不大滿意了，加上她有意想討好皇上，自然要挑更好的來送，“上次本宮舉薦給哥哥那幾個人，他們送來的銀子還有多少？”

“奴婢今早剛看過，除了賞奴才，再加上添置首飾衣衫的銀子，一共還剩四五千兩。”頌芝說道。

“那哪兒夠啊，送給皇上的東西斷斷馬虎不得。”華妃當(dāng)即就皺起了眉頭，轉(zhuǎn)眼就起來念頭，“若是這個時候，能湊上來一筆銀子就好了。”

頌芝會意，即刻就說道：“奴婢聽周寧海說，有一個人想走娘娘的門路已經(jīng)很久了，就是上兩個月被大將軍彈劾，被罷了直隸巡撫的趙之垣。”

“不成。”話音剛落地，華妃就揚眉否決了這個提議，“趙之垣是哥哥親口向皇上要求罷免的人，本宮怎能讓他再去見哥哥。”

頌芝卻說道：“趙之垣說了，只要能讓他見上大將軍一面，說上一句話，他就封五萬兩銀子進(jìn)翊坤宮，若是事成了，還足足添一倍的銀子呢。”她眼睛有些發(fā)亮，原本她和華妃有同樣的顧慮，但奈何趙之垣給的實在是多，不僅是嘴上承諾的，私底下給她和周寧海的也不少，若是能成事，說不準(zhǔn)還能有別的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