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家老鋪的商隊出發。
幻香靜靜地看了一眼藍憶,她正手腳麻利地幫著伙計們將貨物綁上馬匹和駱駝。她今兒又穿上了男裝,更是在頭上戴上一頂寬檐大帽。幻香知道,那是她為了遮掩自己哭腫了的眼睛。
見著幻香看她,藍憶急忙轉過身去,貓兒一般警告,“別看我!”
幻香低笑。他昨晚一直陪在她身旁,天亮時分方才離去。該看到的,都看見了,只有這小傻瓜宿醉,不記得昨夜的種種。
均幻香便也笑著去幫伙計們將貨物綁上馬匹,輕輕拍了拍那身材嬌小的人兒,“去吧,在馬上等著。這活兒,是男人干的!”
幻香說著,單臂提過了藍憶兩只手拼力提著卻還被壓彎了腰的貨物。
藍憶面上一紅,不知怎地,心底竟然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老夫老妻,就像兩人一起打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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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啟程,藍憶和幻香各自騎馬,跟在商隊后方。商隊之中的馬匹和駱駝身上都掛著駝鈴,行走起來悠悠蕩蕩,極是好聽。
千里大漠,如金如海,縱馬而上,時間仿佛在大漠之中成為空無的概念,剎那之間只感覺,地老天荒。
幻香忍不住回眸望向藍憶。這個奇妙的小東西,昨夜還悲傷得像個小貓兒,無盡無盡地流淚,無盡無盡地訴說,可是今天,不過一夜之隔,再度換上男裝走在商隊之中的她,竟然重新活潑得像頭小鹿。
她提著馬韁,一會兒跑到前面去跟向導商討路線;一會兒又跑到隊伍中間,跟著伙計們一起粗著嗓子插科打諢;甚至偶爾還策馬而行,跑去跟途經的其他商隊打招呼;而只是到了他的身畔,兩個人并轡而行的時候,她才又重新安寧了下來,眼睛里掩不住地流露出淡淡的悲傷。
幻香忍不住心痛。是他將悲傷烙印給了這個活潑的小東西。
那頂大帽子早不知道被藍憶給扔到哪兒去了,她只顧著東奔西跑的,戴著那東西許是礙事兒;此時她的眼睛雖然還有點微微的腫,但是他的陽光卻被她面頰上的紅暈吸引了去。大漠里日頭毒,藍憶此時整個臉上都被太陽曬紅,紅彤彤的,像個新鮮可口的大蘋果。
幻香微微皺眉,將自己頭上的斗笠摘下來,不由分說地摜在藍憶的頭上,“戴著,不許摘下來。”
藍憶搖晃搖晃斗笠。她的頭沒有幻香的大,所以那斗笠在她頭上晃晃蕩蕩,“不要,太大了。”
幻香嘆息,伸手從路邊捋過幾莖沙棘的柔枝,編合在一起,搓成軟繩,塞進斗笠的網眼中。幻香雙手將軟繩在藍憶頜下打結,忍不住輕輕地說,“你生活在大漠上,又總是要跟著商隊走商,怎地還沒學會照顧自己?”
藍憶心底酸甜交織。這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他嬌寵的孩子,雖然他在責備她,她卻那么開心。
幻香打好結,手指卻不由得愣怔地停在藍憶的下頜上。小丫頭的眸子定定地凝望著他,那般含羞帶怯,卻又是掩不住的隱隱憂傷。幻香不由得失神。他被自己心底的感覺嚇到——這一刻,他極想將藍憶擁入懷里,舍不得她傷心……
藍憶凝望著幻香那魅如紫晶的眸子,忽地展顏微笑,“哈……傻幻香,你是以為我不懂行走大漠的規矩,不戴帽子任憑太陽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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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憶握住幻香的手,“如果真是那樣,熬不過一個時辰,我就會面上赤紅爆皮,然后抱著臉喊痛了……”藍憶笑著,在幻香驚訝的目光里,從貼身的兜囊里取出一個小瓷瓶,打開瓶塞,獻寶一樣地湊近幻香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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