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來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內心焦慮不已：這已經是獻上來的第六個治愈者了，還是跟之前那幾個一樣，主人根本沒能跟她做，只是勉強碰觸了一下她的治愈波，然后就完全失去了再進行下去的興致。
雖然主人一貫仁慈寬容，沒有因此降下任何責難，但連續(xù)六天進獻到面前的治愈者都無法讓主人滿意，卻不能不使作為侍從長的他感到異常惶恐。不能百分百合主人心意的侍從長也就不再有資格代表主人發(fā)號施令統(tǒng)御附庸，喪失權位往往就在眼前。剛止第三天，他就感覺到四周射過來的目光充滿了危險的氣息，使他如芒在背，侍從長的寶座燙得他屁股冒煙。他真的不敢相象，這種情況如果繼續(xù)下去，將會怎么樣。
唯一值得慶幸之處在于，總還有人比他更惶恐。主人親口命令準備治愈者，然而最終卻把這道命令變成了只是在晚間多加一次額外的更衣程序，顯然傳遞出來的更多是對附庸家族的不滿意。
對于附庸家族而言，再也沒有比失去主人的寵信不再被需要更加災難的事情。無論用與不用，只要主人“找?guī)讉€治愈者”的命令一天不曾被撤銷，所有的附庸就必得竭盡全力地獻出治愈者來，直到主人滿意或者他們再也找不到為止。越是有地位的家族就越得想方設法使主人滿意，不能被那些比自己低下的家族搶了先。這關系到附庸家族中的次序與權位高低。
有理由相信，那些已經進獻或者正準備進獻的家族，面臨治愈者必將在當天晚上就會被退回的窘境，內心將是何等的惶恐。無論這些家族跟杜蘭家有怎樣的世交，跟老杜蘭先生有著怎樣的友誼，做過什么樣的約定，如果沒有主人的寵信，甚至在現(xiàn)在就已經被厭棄，那么一切都不過是沙上的浮塔，水中的浪花，沒有任何意義。
附庸家族的命運終究是掌握主人手中而非其他，毀掉一個附庸不需要主人動一下手指頭，即使是還沒有登頂?shù)闹魅恕，F(xiàn)在還只是輕微的警告，一貫仁慈的主人做不出太嚴厲的事，但有人膽敢觸怒他就不一定了……
臥房里的那名治愈者終于喝完了那杯水，被男仆們扶著胳膊送了出去。
“告訴布里克，千萬不要責怪她，那并不是她的錯。”大衛(wèi)特意吩咐說。
“是。”希伯來低聲應了一句，然后就跪在大衛(wèi)腳下，從男仆手里接過紅寶石袖扣，親手替他裝上。
“怎么突然想起來做這些？”大衛(wèi)自己將袖扣扭上，轉身從穿衣鏡前離開，“起來，別老跪著。”
希伯來站起來，等男仆搬走了穿衣鏡，他又立即跪了下去：“克拉蘇先生來了晚宴，主人，之前考慮不發(fā)請?zhí)o克拉蘇先生實在說不過去，沒想到他真的會過來。”
大衛(wèi)目光明顯黯淡了一下，但隨即釋然：“總不能永遠躲著不見，既然來了就見面——我過去接他。”
“是。”侍從長站起來。
“希伯來，”經過門廊，準備上車的時候，大衛(wèi)叫自己侍從長的名字，然后說，“明天我們回大學城去。”
“是，只是海倫娜小姐……”希伯來下意識地開口詢問，他其實擔心的是回去大學城以后，海倫娜看見附庸們進獻的治愈者，恐怕非大發(fā)脾氣不可，但話到嘴邊臨時換成了，“下周六就是德溫特家開宴會的日子，照前幾年的慣例，即使格里戈大人不來，莫奇大人應該會在那天秘密去探望茉莉小姐，主人您總要去參加這個宴會，跟莫奇大人見上一面。如果這幾天回大學城去，海倫娜小姐恐怕也要嚷著一起去。”
“那就讓菲利普跟我們一起回去好了。”大衛(wèi)笑了一下說。“這下恐怕是一定會被菲利普埋怨。他最近玩得高興，應該是準備多留兩天的。”
“……是。”
“另外，重新準備個住處，但別離學校太遠。”大衛(wèi)似乎是可有可無地隨口吩咐了這么一句。
希伯來愕然應是，內心里卻掀起巨浪般，非常精彩。他平復了一下心情，準備窺一下他的主人的臉色，然后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大衛(wèi)已經轉身登了車。
作者有話要說：下班出門時被叫住加班的人哀傷比銀河還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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