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連的臉上還有淚痕，她躡手躡腳走到兩人面前，抬起巴掌。許是她從未這般打過人，又許是手上受了傷用不了力。巴掌落到春桃臉上，聲音很輕。春桃不屑地看著青連。果然是拿不上臺面的丫頭，連打人都不會。葉寧語臉色冰冷。“青連，她剛剛是怎么說我的，是怎么說父親的，又是怎么說葉府的，你都忘了嗎？”

聽到這話，青連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那些污言穢語更是如水一樣涌入她腦海。是啊，大姑娘是什么樣的人物，豈容那兩個賤人如此踐踏。青連的怒意一陣高過一陣，她揚起右手，啪得一掌落在春桃身上，清脆作響。春桃被打得躺在了地上。“你……”那紅衣女子厲聲呵斥，作勢就要上來對青連動手。啪啪，兩聲！青連的巴掌在紅衣女子臉上響了兩次。葉寧語眉頭輕挑，不動聲色，臉上依然流露出如冰山般讓人敬而遠之的冷漠。“殿下！一個丫頭竟敢打我，您不管管！”

紅衣女子也怒了，朝雍王吼道。雍王的耳朵都要聾了，他不耐煩道，“打了就打了，敢對葉大姑娘出言不遜，你活該！”

“殿下！”

那女子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雍王容忍葉寧語欺負她也就算了，怎么如今她連葉府的丫頭都比不上了嗎？她彎起唇角冷笑，“殿下曾說此生只愛妾一人，對別的女子沒有半分心意，這都是假的嗎？”

“你住口，這是最后的機會！”

雍王將手心攥緊，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那女子似乎有些絕望，哪里愿意住口，她指著葉寧語，繼續質問，“殿下曾說對這個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愛，娶她進府不過是因為她還有些用，這都是假……”女子的話還未說完，只覺胸口一陣鉆心的痛，隨即一股冰涼感襲透全身。她驚恐地望著刺進自己心口的刀。刀柄那頭，雍王的手上青筋暴起。這一刀，他用了極大的力。她緩緩抬頭，看到那雙滿是殺意的眼，眼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與情意。“你……”女子望著雍王，她到死也想不通為何他會對自己下手。雍王看著躺著地上鮮血直流的人，心里頓時輕松了許多。他要讓她記住，有些話當說。有些話，說了要人命。“把這個賤人拉下去杖斃，跟她主子一同扔到亂葬崗！”

春桃臉色慘白地看著雍王，又看到自始至終沒發一言的葉寧語，她終于明白，她們今日錯得有多離譜。她跪在地上求饒，頭都要磕破了，可沒人正眼看過她。長蕭將春桃提了下去，葉寧語對接下來的事并不關心，她邁腿就要往大門走。“阿語”，雍王叫住了她。“那個賤人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本王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雍王眼神誠懇，仿佛在向葉寧語哀求。若是葉寧語沒有經歷上一世，或許她此刻已經淪陷在了他溫柔的目光中。“葉寧語初次來府上，竟不知殿下這里還有如此厲害的人。這次是打我的丫頭，下次恐怕就要對我動手。這般厲害的王府，別說嫁進來，日后葉寧語怕是連門檻都不敢踏了。”

雍王面色訕訕，賠了一陣笑。隨后他站在庭院之中，挺直了身板厲聲道，“葉大姑娘是雍王府的貴人，更是你們日后的主子。要是再讓本王發現有誰對她不敬，下場如同今日這兩人一樣！”

四周圍觀的王府下人早已嚇得不敢出聲，他們其實一開始是看好雍王的寵妾劉夫人的，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殿下竟為了葉大姑娘的一怒，揮刀殺了劉夫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那位葉大姑娘看著也不是好惹的，是個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的主子，日后得多敬著點。“殿下不必解釋，我都知道。”

葉寧語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早已收斂起剛剛到狂厲之色，又恢復了往常的淡漠。見她沒有再說什么，雍王的臉色不由松緩了許多，“我讓長蕭送你們回去。”

“嗯。”

雍王在門口目送葉寧語的馬車走遠，這才快馬入了皇宮。馬車內，葉寧語主仆二人誰也沒有說話。葉寧語拿著一瓶藥，輕輕為青連涂抹。青連誠惶誠恐，“大姑娘，我自己可以。”

“別動！”

葉寧語沒有理會，繼續涂藥。“大姑娘，是青連錯了，日后定當謹言慎行，不給姑娘闖禍。”

葉寧語涂完臉上的藥，又換到了一雙手上。“你錯在哪里？是在她們罵我時，你上前與他們理論？還是她們動手打你時，你沒有還手？”

“我……”青連一時語塞。“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弱了些！今日讓你打回去，就是要你記住，我們不爭不搶，可有人犯我，必定百分千倍還回去！你跟著我，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青連低著頭，“我記住了。”

葉寧語不忍再說什么，看著那雙滿是抓痕的手，“疼嗎？”

青連本想說不疼，可話到嘴邊，就感覺到了臉上一股火辣辣的疼。“嗯。”

葉寧語嘆了口氣，“我讓他們送你回去。”

“那姑娘呢？”

青連忙問。“我還有些事要辦。”

“青連陪著姑娘！”

葉寧語失笑，“你這個樣子，如何陪我？先回吧，晚些讓他們來接我。”

葉寧語的語氣不容置疑，青連不敢多說什么。馬車停在了一條人來人往的街上，葉寧語下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鋪子——云想衣鋪，抬腳走了進去。“姑娘可是要買衣裳？”

一個年輕的女子熱情走上來打著招呼。葉寧語環視了一眼衣鋪，里面很大，足足有四五間鋪面，滿滿當當掛著各色女式成衣。葉寧語走到屋內一側，翻看著店鋪里的衣裳，又伸手摸了摸，都是不錯的料子。女伙計見葉寧語不吭聲，以為她對這些不滿意，又指著里面一間屋子里掛著的那些衣裳道，“姑娘若是看不上，里頭還有更好的。”

葉寧語順著她指引的方向看去，又瞧見了一屋子成色更好的衣裳。只淺淺看了兩眼，她心里便有了一個定論：和大都普通的成衣鋪子比起來，這家店的衣裳無論是款式還是成色，都要好很多。想必，來這家店光顧的客人非富即貴。葉寧語慢條斯理地挑選著，想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想。她朝其他屋子望去，正好看到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客人，她倒是對好幾件衣裳都鐘意，可一問了價錢，幾番思量之后還是走了。伙計并未因她沒買東西而不悅，反而是溫和地將客人送到門口。不多久又來了一個大戶人家小姐模樣的女子，她身后跟著一個丫頭。那小姐看中了幾件衣裳，價格也沒問，就讓人包起來。“還是送到府上？”

伙計問道。“嗯。”

那丫頭簡單吩咐道。葉寧語心中了然，這應該是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