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惡人先告狀，”姚望笑著說，“我看你像是故意的?！?

曲燎原也開玩笑道：“干什么？又要找茬?。俊?

姚望側(cè)身讓他過，他端著盆子去了水房。

水房是和宿舍一樣的面積，進門正對一扇窗，左右兩邊分別是一排水龍頭和水池，兩邊墻各有一面大鏡子。

曲燎原倒了洗腳水，又接了點水把盆子洗干凈，他在家和宋野用一個洗腳盆，洗完倒了水就隨便放一邊，被宋野數(shù)落過好幾次，讓他記得用清水把盆子再洗一下，時間久了他也養(yǎng)成了這習慣。

洗完把水倒干凈，他從鏡子里看見姚望在門口，好像在等他。

他一手提著盆子出來，道：“怎么了？”

姚望拿出一個迷彩錢夾要打開，說：“剛?cè)ト×隋X，還你。”

晚自習下課很多走讀生出門，他大概是混在里面出去了一趟。

曲燎原看到他錢夾里厚厚一疊錢，忙道：“財不外露你知道嗎？走走走，回宿舍再說?！?

到宿舍里，姚望把錢給了曲燎原，他給的都是一百塊的整鈔，可是在醫(yī)院開藥的錢有零有整，還需要找他錢。

“我沒有錢，”曲燎原道，“現(xiàn)在沒法找你?！?

姚望也不太在乎，說：“那么點錢，不用找了?！?

曲燎原道：“不行，明天晨跑以后，我管我哥要點錢，再給你?！?

姚望詫異道：“班長，你連零花錢都沒有?。俊?

曲燎原怕弄丟，把他給自己的錢放在裝手機的盒子里，鎖在柜子里，才說：“都在我哥手里，我用了就找他要，不過我一般也不用?！?

姚望若有所思，又問：“那你們回了家，他欺負你嗎？”

曲燎原驚奇道：“他怎么會欺負我？他對我別提多好了?！?

姚望笑一下，道：“是么，那是我想多了？”

“當然了?！鼻窃吹厣嫌悬c碎紙屑，去拿了把笤帚掃地，說，“我們倆一起長大的，從小就很親?！?

“一起長大的？那你倆怎么那么不一樣？”姚望斜坐在床邊，靠著上鋪的梯子，道，“宋野這人長得倒是還行，就是眼睛一轉(zhuǎn)，我看他就沒憋好屁……”

“別說我哥壞話，”曲燎原直起身，抬起笤帚指姚望，警告他道，“當心我跟你急?！?

姚望嗤笑一聲，說：“你就傻吧。在宿舍打架那回，宋野跟我動手的時候可不是什么善茬，扛揍不說，下手還狠，拳頭可全沖著腦袋來的，要不是老子身……要不是我身手好，得被他打得腦袋開花。”

曲燎原道：“他那是以為我被你揍了，我就跟你說他對我很好的?！?

“那怎么等趙主任一來，他變臉那么快？”姚望滿臉的不屑一顧，說，“開口第一句話就先把打架的責任全甩我頭上，剛剛還跟我不要命地干架呢，趙主任一來，他馬上就低頭認錯，反應(yīng)夠快的，現(xiàn)在才十六七，就這么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以后準不是什么好東西?！?

曲燎原把笤帚一扔，怒道：“你還說，是不是沒完了！”

“……”姚望換了副語氣，笑著說，“隨便聊聊，怎么還真生氣了？這么小氣，怎么當班長啊？”

曲燎原也是真的有點班長包袱，又把笤帚撿了起來，邊呼啦呼啦掃地，邊說：“他那叫聰明，你以為什么人都能考年級第一嗎？我說你，現(xiàn)在跟郝艷同桌了，好好想想怎么向人家學習，提高提高你自己的成績，行嗎？”

姚望垂眼看他，道：“班長，要是我下回考好了，有獎勵嗎？”

曲燎原道：“你要什么獎勵？”

“你這是讓我自己提要求嗎？提什么都行？”姚望笑起來，平時他即使笑，也是酷酷的笑法，這時仿佛很是高興，第一次笑得露出兩顆虎牙來。

曲燎原卻覺得有鬼，警惕道：“你是要提什么違反校規(guī)校紀的要求嗎？”

姚望邏輯清奇地說：“我要是考好了，我就是好學生，好學生怎么會違反校規(guī)校紀？”

曲燎原：“……你先說說，我聽聽是什么?！?

姚望向后坐了坐，背靠在床里面的墻上，臉也藏進了上鋪床板下的陰影里，說：“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和你說?！?

“你還是先考好再說吧。”曲燎原把垃圾掃進簸箕里，去倒了。

次日晨跑結(jié)束，宋野又在操場邊等曲燎原一起。

這次月考年紀排名大換血，全年級都已經(jīng)傳開了，高一新生們經(jīng)過他以后，都免不了低聲討論下：“宋野考了全級第一，你知道嗎？”

曲燎原跑過來和他會和，搭著他的肩一起走，路上接受別人對宋野仰慕或佩服的目光，就有種“年級第一是我哥！”的榮耀感。

而前幾天那種奇妙而朦朧的情感，曲燎原也努力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

男生到了這個年紀，如果是古時候，都已經(jīng)可以結(jié)婚生小孩了，現(xiàn)在他心理上不想早戀，生理上已經(jīng)成熟，具體表現(xiàn)在，他尿床都比以前尿得多了。

與他最親近的人是宋野，宋野又長得格外好看，那他理所當然的，不由自主的，就把這種幻想投射到了宋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