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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王爺夜闖二公子門◎

謝文昕失魂落魄地回到正殿主席位上，比他體型略寬的龍袍更顯他身段瘦弱。丞相太后，甚至自己身邊的小太監(jiān)，也都曾屢次三番提議要修改龍袍，卻全被他一一回絕。

他母妃曾經(jīng)跟他說過，衣服就和進學(xué)一樣。

書，要選難的看，如今看不懂，就激勵著自己要更加發(fā)奮圖強; 衣服，也要改大些，好比時刻告訴著自己，要快點成長。

他母妃還說過，生為皇子，欲帶高冠，必先要有承其之重的本事。

殿內(nèi)歌舞升平，其樂融融，前來給坐在左側(cè)中席的尚書令許卓為敬酒的人絡(luò)繹不絕，他面帶微笑，卻只暗暗留神著坐在正座上神色黯然的皇帝。

許卓為乃如今京師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心機深重，雷厲風(fēng)行，行事乖張，四十有多，身形偏瘦卻結(jié)實，不難看出年輕時的英俊倜儻。

宣文帝逝世前幾年，安圖享樂，昏庸無能，許卓為通曉時機，一手掐住這機會，在文帝面前巧言令色，深得文帝歡心。他幾乎是平步青云，很快便從一個小小的御史大夫爬到了尚書令，還將文帝設(shè)立在三省之外，以作監(jiān)察天下的明校府搶到自己手中。后文帝逝世，天子年幼，許卓為更是權(quán)傾朝野，一時風(fēng)頭無兩。

這時許卓為將身子稍稍往后，他的貼身隨從會意，連忙上前湊到許卓為耳邊，許卓為壓低聲音問：“找到謝寧沒有？”

“找到了，”隨從答道，“方才有人見到小王爺帶著一人往罪奴司方向走去...”

許卓為皺了皺眉，又問：“可看清什么人？”

“回來的人報說，是黎府君今日帶進宮的近侍。”

“黎賓？”許卓為右眉輕提，左手二指微微動了動，隨從會意離開。許卓為食指一下一下地轉(zhuǎn)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摹地冷笑，抬起眼皮將目光投向正臺上謝文昕旁的朱太后。

雍容華貴的朱太后恰巧也看向許卓為，二人目光相匯，許卓為輕輕點點頭，然后若無其事地看向桌上酒杯。

“淮南公，”朱太后忽然發(fā)話，聲音不大，殿內(nèi)的響樂卻應(yīng)聲而停，殿中的舞姬也隨即停下，眾人同時看向太后，朱太后溫柔輕笑，說，“聽聞淮南公近來身子不適，可有好些了？”

謝蓁蓁頓時眉心一皺，頓時轉(zhuǎn)頭狐疑看向她身旁的謝遼。

可謝遼卻從容站起，雙手作揖微微頷首，道：“有勞太后掛心，不過是年歲漸長，偶感風(fēng)寒罷了。”

朱太后莞爾，略顯可惜道：“怡都年年冬天風(fēng)大，氣候干冷，不比淮南溫潤。此前聽說淮南公有意遷回淮南封地，還覺惋惜，可如今看來，此若是不讓您去，倒顯得哀家不體恤了。”

太后未盡話罷，謝蓁蓁先猛地回頭又看向朱太后，手捏起裙擺正要站起，身邊婢子琳瑯卻迅速上前，將她拉下，拼命擠眉搖頭。

倒是謝遼不慌不忙，又答：“承蒙太后體恤，臣不勝感激。臣原計越過此冬便攜家眷搬往淮南，頤養(yǎng)晚年。還望陛下與太后不怪臣不能再侍奉左右，為君請命了。”

四下一片嘩然，只有許卓為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著扳指，嘴角不經(jīng)意地輕提，舉杯一飲而盡。

殿裏燈燭暖暖，殿外寒風(fēng)瑟瑟。謝寧正站在罪奴司門外，低頭看著手上那已經(jīng)凝血的傷痕。

罪奴司裏王桓堆著一張笑臉，將一錠銀子放到管事手中。

管事掂了掂，將銀子塞到腰間，壓低聲音厭煩地說：“利索點兒，有什么屁趕緊放完趕緊給我滾！”

王桓哈腰點頭，連連說是。

他姨娘殷成鳳是他爹王礪的妾室。當(dāng)年他娘生完他后一直病著，擔(dān)心自己時日無多，便苦口相勸讓王礪趕緊再娶一位。

殷成鳳自小跟隨她爹殷周商四海經(jīng)商，聰明機敏，膽識過人，當(dāng)年在怡都落腳后，經(jīng)人介紹，殷周商見王礪身處高位，為人卻溫平，待人亦有禮，且殷成鳳也不介意為妾，便很快就自己女兒嫁進王家。

卻沒想到嫁進后安福享不了幾年，王家竟被滿門抄斬，自己也被送入了罪奴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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