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王爺不忍調(diào)戲拂袖離開◎

玉嫣坐在祁緣床邊上，低頭將腳上的狐皮繡花小短靴脫下，露出了一雙瘆人的腳。

腳上盡是燒傷后的疤痕，一直蔓延到腳踝，像一塊一塊又紅又白的肉疙瘩堆積在一起，又像一條一條的水蛭蜈蚣攀爬依附其上，極為丑陋駭人，讓人看一眼都覺惡心。

玉嫣卻若無其事地將靴子隨意擺在地上，問道：“我方才來的時(shí)候瞧見蘋姨從你們這兒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她來干嘛？”

祁緣將最后一包藥粉倒入了銅盆后，將手伸進(jìn)水中探了探水溫，然后雙手端著銅盆走到玉嫣面前放下，說：“我也不清楚，我方才在房裏隱約聽到師父在書房裏跟人講話，想來應(yīng)該是蘋姨。”

玉嫣偏著頭，自言自語道：“蘋姨這大晚上的來找你師父，是為何事呢？”

祁緣卻不以為然，邊將玉嫣的腳放入水中邊說：“你不也這么大晚上的來我這兒...”

玉嫣驀地低頭瞪了他一眼，卻又馬上合眼嫌棄地把頭擰開，厭煩地說：“嘖，還是不能瞧你，我現(xiàn)在可是一看到你們男人就煩。”

祁緣搖頭笑笑，說：“怎么，又是哪位公子貴客得罪我們春熙樓頭牌雅妓玉嫣姑娘了？”

“哼，”玉嫣悶哼一聲，腦子裏驀地又出現(xiàn)了那畫面，她猛地晃了晃腦袋想要將起甩出，微慍地說，“人家富貴公子哥兒，誰不是將我捧在手心上供著，千金萬銀扔出來，就為博紅顏一笑，誰還會(huì)花錢來招我惹我？”

“那便只有王桓那小子了...”祁緣邊嫻熟地替玉嫣按揉著腳板，邊笑著打趣兒道，“怎么...”

“你別給我提那名字！”玉嫣憤怒地將腳從祁緣手中掙開，腳掉到水裏，濺起水花潑到祁緣臉上，可她根本沒註意，繼續(xù)憤憤不平地罵道，“我今天可算是見識(shí)了什么叫做衣冠禽獸，色/欲熏心...”

祁緣本只無奈伸手擦去臉上的水，可玉嫣此話一出，他頓時(shí)皺眉，盯著玉嫣，卒然打斷道：“你說什么？”

“哎不說了不說了...”玉嫣猛地又閉著眼狠狠地?fù)u了搖頭，說，“一說起來我又想到那畫面...嘖...”

祁緣猛地站起，一臉怒氣拂袖就要往外走，玉嫣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扯回來，覷了他一眼，說：“他們倆那點(diǎn)事兒，不也是遲早的嘛？”

“可王桓那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祁緣惱火地叉腰站著，說，“他那條小命我們辛辛苦苦地從...”

“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來，他卻不珍惜，”玉嫣搖頭晃腦地接過了話，斜睨了祁緣一眼，腳在水裏動(dòng)了動(dòng)，說，“行了，水快涼了。”

祁緣雖還憤懣不樂，但也還是重新坐回到小凳子上，輕輕拿起玉嫣的腳按揉著，卻沈悶地說：“也不知道我們這般費(fèi)盡心思的在干為他操的什么心，讓他別做的事兒通通做上一遍，搞得跟咱們說的話都是為了害他一樣。”

玉嫣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一會(huì)兒，她才疲憊地笑了笑，說：“這天底下想要害他的人可就多了，哪兒還輪得到咱們。不幫他？我可對(duì)不起我這良心。要不是他，我當(dāng)年早就死在那群山匪手上了。”

祁緣一直低著頭，仔細(xì)地按著每一個(gè)穴位，力道均柔，不至于太輕，又不會(huì)致疼，良久，他才緩緩說：“你幫著他做事，我替了看著他那小命，天天都跟走在刀子上似的，也不知道最后他能不能成事兒，說不定到最后，也就竹籃打水一場(chǎng)空了。”

玉嫣忽然意味深長地看著祁緣，問：“你說要是最后他失敗了，我們會(huì)不會(huì)死？”

祁緣自嘲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狠意，很快又恢覆了那戲謔的神情，說：“他不會(huì)失敗的，他不能失敗，他是王子徽。”

夜深人靜，今晚的風(fēng)有點(diǎn)凄清涼爽，吹起老樹樹梢發(fā)出沙沙聲響，門外的黃狗莫名站起汪汪叫了兩聲后，換了個(gè)姿勢(shì)又趴在地上繼續(xù)入夢(mèng)。

同樣醒著的，有在炕上睜著眼看著屋梁，卻只有一片模糊不清的王桓。同樣睡著的，有蜷縮在王桓身邊不時(shí)渾身顫抖一下的謝寧。

王桓的手始終搭在謝寧后背，就算后來覺得發(fā)酸發(fā)麻，他也沒有移開。

到了外面五更聲響起，謝寧在夢(mèng)魘中忽然驚醒，手猛地緊抓住王桓衣襟，王桓皺了皺眉低頭看著他，謝寧已經(jīng)驚恐地睜大眼，漠然盯著前方。

“醒了？”王桓輕輕問。

謝寧往后側(cè)身，抬頭看向王桓正深沈地凝視著自己，他見自己的手因?yàn)樽サ锰o已經(jīng)將王桓的衣領(lǐng)子扯開不少，分明的鎖骨清晰地裸/露在外，謝寧連忙松開手。

王桓看出謝寧意思，他輕笑斜睨著他，語氣輕浮地說：“小王爺，您方才都直接趴這上邊睡半宿了，怎么現(xiàn)在才知道要心虛，在下這一晚上受的罪可真冤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