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二公子辨人心而用人心◎
祁緣所謂笑意還沒來得及笑出聲, 他眉間驀地越皺越緊,原本不屑的笑容緊接著便轉至王桓臉上,他拿起茶杯小呷一口, 不疾不徐道:“等,自然等你, 你也慢慢,不急。”
“好你個王桓, 這還真是讓人臨死之前還非得給人嘗倆口甜頭!”祁緣不由搖頭咂嘴感嘆,將手上余下的白子賭氣般地丟回棋盅裏, 覷了王桓一眼, 又道,“你這一步棋, 嘖嘖, 乍一看, 是白送沒錯,但只要我吃了,那便是落了你套, 都不用你動手了就滿盤皆輸; 可我要是不吃呢, 這也是沒別的招可以使了。妙是妙, 可也是著實陰毒。”
王桓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懶懶道:“俗話說當局者迷, 倒是咱們祁大夫在這局裏呢,心思還跟明鏡似的。”
“這棋局上, 輸了贏了,你把這子兒往盅裏一扔, 還能大搖大擺地走出這門吃酒去, “王桓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握著的余下棋子劈裏啪啦落回棋盅, 直了直身子才接著緩緩道,“可這人心裏的局,無論輸贏,可都是要見血的。”
王桓話語聲輕如雁上鴻毛,甚至還帶有其素日裏的慵懶閑在,但如此鴻毛翩然落于祁緣身上,他有意無意地又睨了王桓一眼,卻被王桓眸上的冷光刺得如芒在背。
祁緣邊將棋盤上的白子一顆一顆挑出來放在手心上,邊低著頭沈聲問道:“信上說什么了?”
“哼,”王桓悶哼一聲,拿起茶杯潤了潤唇,接著冷聲道,“我就知道這個中絕非僅許卓為一手便能遮住這天,人心怕鬼啊,不過隨手送上一菜肉包子,人心裏的鬼就趕不及跳出來了。早前我是還真廢了不少心思尋思如何才能保住簡中正的命,可沒想如今反而是省下我去操這心了。“
“不管簡中正到底知道些什么,如果信中所說無誤,那他手上捏著的定是陳圳的心腰子,許卓為此人陰險,這么好連根拔起的機會他斷然不可放過,便無論如何也定會保住簡中正。許卓為雖囂張跋扈,但也非庸人。他自然明白不久前才先斬后奏地把丁普給拿了,若此時再冒然對這些老臣動手,天下百姓百官定會有怨。盡管如今為他權傾朝野,眾人亦是敢怒不敢言,但他是聰明人,人言可畏之理不可不懂,權衡利弊之下,還不如先將簡中正放置一時,一來以定君心民意,二來以避打草驚蛇,中間再暗中調查此背后究竟,最后有理有據在手,再一鍋端起。”
“只是...”王桓說話間臉上始終沈穩不驚,有如話中所言不過街頭巷尾百姓的尋常家事,可是他說至此處卻忽然停了停,目光陰冷地掃在棋盤上,才冷聲接道,“陳圳此人,倒是出乎我意料了。”
一字一句幽幽點在祁緣心裏,他眼上驀地閃過一層稍瞬即逝的寒光,他始終垂著頭,手指在棋盅裏捏著棄子,沒有說話。
即此時青樽忽然從后院急腳小跑到二人身邊,邊雙手在圍裙上來回擦拭邊緊張兮兮地說:“公子,廿兒到了。”
王桓和祁緣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王桓便示意青樽去請他進來。
只是青樽剛轉身又小跑而去后,祁緣看著他的背影,故意壓低聲音問道:“你明知道他是別人的眼線,你還敢用?”
王桓冷笑,道:“諳明不曉其后而憚,知暗敢用因先防,若是不知道,那才是真的不敢用了。”
不多時,廿兒便由青樽帶著來到二人跟前。
廿兒一如既往的溫順謙遜,他來到兩人面前后分別頷首行禮。
王桓一句“不必多禮”還沒說出口,祁緣就搶先問道:“你家姑娘近來可好?吃得可香睡得可安樂?可還有那些不知分寸的公子哥兒對她無禮的...”
“我說祁大夫...”王桓頓時哭笑不得,“您這還有完沒完了,您倒是給個機會人家說話呀...”
反倒是廿兒不卑不亢,他緩緩道:“姑娘近來一切安好,祁大夫不必掛心,姑娘倒是有一話讓我帶給您,說...”
“玉嫣說什么!?”祁緣急得已經“嗖”地站了起來。
廿兒微微覷了祁緣一眼,才說:“姑娘說,就算沒了姑娘在身旁的提點,祁大夫也記得要戒掉婆婆媽媽的毛病...”
王桓這時已經在一旁樂得捧腹大笑,而祁緣臉上驟然青一塊紅一塊,憤然坐會到凳上。
廿兒無意微微笑了笑,轉身又對著王桓輕聲道:“姑娘只讓我給公子帶一句話,頻婆長鎖清秋,萋萋獨留夜月。”
和風絲絲吹起王桓身上松松垮垮的外衣,他臉上的笑意不減,笑容卻逐漸顯得有些詭異。只又交代了兩句讓玉嫣自己保重諸如此類的話,廿兒便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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