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二）

目送青鸞鳥的轎輦乘風(fēng)而去，季鶴白的目光落在墨明兮身上。

墨明兮感受到這不太善意的目光，捋了捋發(fā)帶，與季鶴白對(duì)視。眼看季鶴白顯得不那么耐煩，墨明兮攏了攏袖子，無所謂。

林蘭芷從大殿出來，姣好的面容籠上吃癟的神色，顯得那一頭釵環(huán)更是俗氣。她有些不甘的望著轎輦東去的方向，較之玉京和修元塔，星衍閣并不能與之公然為敵。

墨明兮朝著季鶴白一拜：“見過掌門。”

林蘭芷的視線也落在墨明兮的身上，毫不掩飾的打量起來。若非那一頭白發(fā)，她簡直就要覺得墨明兮借尸還魂了。

季鶴白并沒有給林蘭芷做介紹，也沒有對(duì)墨明兮有多熱情。他雙眉緊蹙，似乎看到什么不好的東西一樣。

太像了，妙妙約束了行為舉止之后，簡直和墨明兮如出一轍。

沒有人給林蘭芷做介紹，林蘭芷也能猜出這就是墨明兮秘而不宣的衣缽傳人。她勉強(qiáng)的寒暄了幾句，灰溜溜的乘著云舟離開。

沒有人在意林蘭芷的去留，墨明兮的手腕被季鶴白扣得生疼，他被拉到劍上，朝問星殿而去。

劍陣嘶號(hào)，劍光沖天

墨明兮幾乎被扔進(jìn)劍陣裏，背后的劍陣像要把他生生撕裂。墨明兮剛化形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他沒辦法只能抓住季鶴白扣在他肩頭的手。

“季……季鶴白？”

季鶴白眼中有沒來由的怒意，但很快平覆下來。他撤去這恐怖的劍陣，松開了驚魂未定的墨明兮。

而后，玉華宗上下鳴鐘，弟子皆在問星殿前云集。

問星殿劍陣熄滅，玉階上弟子齊齊仰望。

墨明兮垂眸看著玉階，這感覺熟悉又奇怪。問星殿從未這般人群聚集，他站在季鶴白身后。看他聲如洪鐘，宣讀親傳衣缽的祝詞。

季鶴白從問星殿中取來衍天算籌，很自然地遞給墨明兮，他衣袍鼓動(dòng)，發(fā)絲紛飛，不容置疑。

墨明兮沒有猶豫，好像取回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將它從拿在了手裏。

衍天算籌再次握在手中，似與魂魄相合，微微震動(dòng)。墨明兮早上已在季鶴白面前讀過那些衍天大術(shù)的秘籍，現(xiàn)在隨手捏來，周身如同星辰流轉(zhuǎn)，雖只使得出一二成本事，也足夠讓眾人誠服。

于是問星殿前，這位白發(fā)紫衣的陌生人，引得玉華弟子羨慕的目光和感動(dòng)的神情交織在一起。

墨明兮也知道，這真的很像自己。

季鶴白吩咐幾句，有些不耐的遣散弟子。他與墨明兮站在問星殿前，例行公事已經(jīng)結(jié)束，沒了那份不容置疑的掌門感，冷冷淡淡道：“你要不要在這裏看看？”

墨明兮在他的語氣裏聽出一絲微妙的厭惡，但點(diǎn)點(diǎn)頭：“要的。”

季鶴白有些意外，但答應(yīng)了：“行。”

墨明兮往前走了幾步又折返，意味不明的笑笑，說：“你不喜歡我像墨明兮。”

季鶴白倒也沒有否定，他負(fù)手站在玉階前：“你又不是墨明兮，學(xué)得像他做什么？”

墨明兮搖頭：“我是他的衣缽傳人，從修煉起就閉關(guān)只受他一人指點(diǎn)，如果沒有耳濡目染，豈不讓人奇怪。”

季鶴白的表情看起來，他似乎十分納悶：“我與他做了數(shù)百年的師兄弟，也沒有耳濡目染成一樣的樣子。”

四周無人，墨明兮隨手捋了捋發(fā)帶：“可是，越清朗卻有幾分像你。你和墨明兮應(yīng)當(dāng)不太對(duì)付吧。”

季鶴白冷冷盯著玉階：“也未必。”

墨明兮心裏罵道：那就是完全不對(duì)付。

季鶴白突然開口：“但不對(duì)付肯定是有的。”

墨明兮：哦，也未必說的是，越清朗也未必像你。

墨明兮沒什么興趣和他打啞謎，這些事情不問也有答案。他回憶了下自己的前生，懶得在這些問題上掙扎，答道：“哦。”

季鶴白難得的把他撇下，嗖的一下，朝劍閣的方向走了。

墨明兮感嘆走得正好，他反正搞不清楚季鶴白為什么陰晴不定。他抬腳進(jìn)了大殿，這殿中還有淡淡蘭芝仙樹的味道，好似墨明兮還未離開。

桌上陳設(shè)也未落灰，墨明兮看也不看這一室敞亮，溜進(jìn)了殿后的問星樓。

舊地重游，墨明兮看問星樓上的落鎖未被破壞，進(jìn)入樓閣，果然落了不少灰塵。墨明兮輕輕踏上臺(tái)階，一路到了問星樓頂。

他在落灰的架子間翻找一只匣子，這匣子他從來未曾想過會(huì)有用到的一天，所以也不大記得放在哪裏。一陣翻騰，終于從高閣頂上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他費(fèi)勁的把它推了下去。

啪嗒。

匣子砸在地上，蓋子被震開，露出一副帝屋神樹的樹骨。

這是他多年前的收藏，也是衍天算籌的材料。

“刻吧。”墨明兮似乎對(duì)自己說，時(shí)間緊迫他也不求完全一樣。少了那把醉夢干坤劍，這事做起來麻煩得很。

這樹骨堅(jiān)硬無比，他翻出一把造型古樸的刻刀，如今只能靠他自己硬鑿了。

墨明兮挑眉：“寒潭底和劍修開會(huì)，可能也好過在這做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