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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之刻（3 / 3）

起身取來酒壺，小姐斟了兩杯酒，道：“我們成婚已有十余年，還不曾有今日這般暢言呢，幼時我的父王常陸親王，時常對我說：‘人一出生，命運(yùn)就被菩薩決定了，只有勤修佛法，廣施善行，才能求得來世的喜樂。’從前我并不相信，如今年歲漸長，才知此話不虛。”

她將酒遞給了東阪君，自己也一飲而盡。

“待我回京之后，便能與您長廂廝守，了卻從前的遺憾了。”

小姐聽著聽著，露出微笑，卻并不答話，心中又是一陣感傷。

“既然命運(yùn)都是神佛預(yù)定的，世人又何必執(zhí)著于往事？來生如何能記得今世？今世又有往世的記憶么？不如‘且盡今宵歡，莫問明朝事’吧！”

“請您讓我替您更衣吧，”他取出一件紅衫紫色外罩的衣裳，“夫妻十余年，從來都是你替我更衣，我還不曾為您做過這些事呢。”

東阪君扣住她的雙手，身下是凌亂的衣裙，深紅色的、青色的層層單衣，任軀體在其中穿梭，發(fā)出簌簌的聲音，又被雪聲蓋住。

小姐輕輕靠在他耳旁，迷迷糊糊地輕吟著什么。

集中在體內(nèi)的情感似乎立刻就要宣洩而出，小姐雙唇微張但強(qiáng)忍著沒有出聲，那些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已經(jīng)保存了十幾年，就算是對著最親近的人，也不敢毫無保留。

情愫交融的一瞬間，她眉頭輕輕蹙起，腦中哪裏還有佐藤君和源氏公子？想要抓住如流水一般的回憶，十年前那日雪夜的清談，他的身姿是多么出眾啊，就算是源氏公子如仙人般的姿態(tài)，也及不上這個人。

窗外的雪大起來了，遠(yuǎn)方天際一片灰蒙。

小姐囑托道：“除了荻光和紅葉荻，我心中再無牽掛了。荻光天資聰穎，太政大臣準(zhǔn)備讓他當(dāng)?shù)钌贤樱@是他的福分；紅葉荻和明泉姬年齡尚小，需要你為她們打算。我唯一想要拜托你的，是我寫的那些書籍和詩賦，我不希求能夠刊行于世，只希望你能妥善保存！”

東阪君覺得小姐的話很不詳，他緊緊握住小姐的手。

小姐望著窗外的飄雪，忽然嘆道：“我真想成為這紛飛的雪啊。”

東阪君問到：“為何呢？”

小姐答道：“因為冬日無時無刻不在飄雪，縱使你遠(yuǎn)在千裏之外，亦能看到雪、是否就能想起我呢？”

東阪君道：“依你的話，我亦想成為雪。”

小姐道：“不......我不想成為雪，我想成為雨。”

“為何呢？”

小姐答道：“唯冬日有飛雪，而四季皆有雨。”

“有何緣故？”

“.......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偶爾想起我，便足夠了。”

留給兩人相處的時間畢竟短暫，外面的侍女已經(jīng)開始催促了，她們有的是若梅那邊的侍女，因此對小姐與東阪君的離別，很不耐煩。

夫妻二人第一次坦誠相待，卻又各有苦衷，小姐無法開口傾訴源氏公子的事，東阪君亦由于若梅的緣故，無法將小姐一同帶去任地。

小姐淚流不止，道：“此次一別，您一定要珍重！”

東阪君強(qiáng)忍悲傷，道：“珍重，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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