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起身繼續(xù)說，“五路討伐方原的計劃只是老臣對方原的一次試探，看來方原的勢力相當強橫，南直隸諸府總督、總兵對其是畏之如虎。若方原要對外擴張，最遲兩、三個月，南直隸必然失守。如今要遏制方原的擴張，老臣只有三策。”
“其一，朝廷可找一個司禮監(jiān)的宦官，令其頂罪，將其和送回來的宮女、宦官一起斬殺以平息這場下毒風波，挽回朝廷的臉面。并下詔書責令馬士英與方原和解，各打五十大板，方原放回三府官吏，馬士英賠償戰(zhàn)場損失的銀子，令方原師出無名。”
周皇后說道，“好，立刻令司禮監(jiān)照辦。”
洪承疇又說道，“其二，方原正在大肆打造艦隊，火炮，所需的鐵礦、銅礦、硝石之數(shù)以天量計。而我大明的鐵礦主產在北直隸，廣東、福建三省，而銅礦、硝石主產自四川、云南。朝廷應立刻下旨廣東布政司，四川的蜀王，云南的沐王府，將鐵礦、銅礦、硝石的售價提高五倍，打亂方原鑄造軍備的進度，增加其發(fā)動戰(zhàn)爭的成本。”
周皇后點頭說道，“此法可行，內閣立刻票擬，司禮監(jiān)批紅執(zhí)行。但，單是這些，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洪承疇繼續(xù)說道，“其三，江南唯一能與方原一戰(zhàn)的只有福建鄭氏。我們要挑唆鄭氏與方原對抗，絕不能令方原有喘息發(fā)展的機會。”
周皇后說道，“但江南發(fā)來的情報，鄭氏與方原已和談罷兵，艦隊也回了福建。”
洪承疇笑著說道，“鄭氏、方原既有浙江的領土之爭，還有海洋貿易之爭。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雙方是不死不休之局，哪里是和談就能罷兵的？臣為皇后娘娘、太子再獻二虎競食之計，必然挑撥雙方再次開戰(zhàn)！”
朱慈烺忙問道，“老師快說，何謂二虎競食之計？”
洪承疇說道，“臣之好友，東林名宿錢謙益如今也在鄭家為幕僚，也是鄭芝龍之子鄭森的恩師。據(jù)錢謙益所，前次討伐方原，鄭芝龍、鄭芝豹是主和派，而鄭森、鄭芝鳳則是堅決的主戰(zhàn)派。娘娘、太子可以冊封鄭芝龍為福建總督，鄭森為浙江總兵，再賞賜鄭家可以先斬后奏的尚方寶劍。以鄭森的性子，必然全力北上與方原在浙江爭一日之長短。”
周皇后沉吟著問，“但鄭家之前之所以和談，那是忌憚玄甲軍陸戰(zhàn)戰(zhàn)力太強，鄭家北上浙江在陸地與方原爭雄，若一旦兵敗，江南便是方原的囊中之物。”
洪承疇突然跪拜在地，沖周皇后、太子重重的磕了一個頭說，“老臣還有一冒死之，不能不說，先請娘娘、太子清退左右，再寬恕老臣死罪！”
周皇后見他鄭重其事，忙清退了侍奉的宮女、太監(jiān)，只留下了洪承疇三人，“洪先生請起，直無妨，本宮赦你無罪。”
洪承疇這才含淚起身，壓低了聲兒說道，“錢謙益曾說過，鄭森之母乃是倭國倭女田川氏，從小也在倭國長大，還得到過倭國幕府將軍德川家光的接見。鄭家常年與倭國也有大量的貿易往來，鄭森若能向倭國借兵參戰(zhàn)，攻打南直隸，方原還能有多少勝算？”
倭寇海患曾騷擾了大明數(shù)十年，殺燒搶掠無所不為，浙江、福建的百姓深受其害。在萬歷時期，大明甚至還在朝鮮與倭國進行過血戰(zhàn)。
眼下洪承疇卻要借助倭國的勢力討伐方原，實在是忤逆大明列祖列宗的滔天罪行。但有一個字傳了出去，怕是立刻會掀起難以抑制的軒然大波。
周皇后這一下驚得是花容失色，深吸了幾口氣，連連搖頭說，“洪先生，這萬萬不可啊！引倭國入侵南直隸，我還有什么臉面去見陛下，去見大明列祖列宗？萬萬不可！”
洪承疇深深的跪拜磕頭說，“老臣愿當了這千古罪人，無須朝廷出任何詔書，由老臣去給錢謙益遞個口信，暗示鄭森可以向倭國借兵，事后朝廷不會論罪。若事成，是娘娘、太子之功；若事敗，罪在老臣一人，娘娘、太子可斬老臣之首，以平息眾怒。”
周皇后愕然問道，“洪先生對大明竟如此忠誠？”
洪承疇垂淚說道，“老臣一個叛臣，本以為能回歸故土已是大幸。未曾想得娘娘、太子不計前嫌，仍是加以重用。娘娘、太子以國士待老臣，老臣雖萬死不能報娘娘、太子知遇之恩的萬一。”
周皇后沖太子朱慈烺使了個眼色，朱慈烺忙沖到洪承疇對面而跪，“老師真是大明的棟梁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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