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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1 / 3）

《風月溫柔》/作者：北島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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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京夏季多雨，今年尤甚。

又濕又悶，連帶著低氣壓盤桓數(shù)日，叫人心頭也蒙上一層雨水。

擦也擦不干凈。

司月從豪庭門苑被趕出來已經(jīng)有一刻鐘，她用力舉著一把單薄的透明傘，走在荒涼無人的街道上。

這里來往車少，更別提什么公交車站了。

司月抬手看了一眼手機，最近的公交站臺還有五百米。她后牙輕咬一鼓作氣，腳步卻力不從心，剛快走了兩步又緩了下來。

她甚至不用彎腰去看，就知道后腳跟一定已是血濘一片。

早上出門前不該穿這雙高跟鞋的，要不是和司洵這個臭小子吵昏了頭，她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地穿了這雙鞋。

可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算了，今天倒霉的事情已經(jīng)夠多了。

司月忍著痛總算是走到了公交站臺，她松開手中的傘側(cè)身站進了一塊小得可憐的擋板下。

公交車還要十分鐘。

綿密的雨水被風卷著拼命朝她纖細修長的小腿上打，一陣強過一陣，仿若在比賽。

司月卻好像絲毫未在意，她慢慢偏頭看向了一側(cè)的玻璃櫥窗。

上面正模糊倒映著一個，落魄的女人。

烏黑的頭發(fā)本該是溫柔服帖地挽在后腦勺，現(xiàn)在卻被驟風吹得十分凌亂。無數(shù)根碎發(fā)胡亂地遮在眼前，卻也擋不住那一雙剪秋目，瀲滟透著水光。

身上是一套最簡單不過的工作套裙，白色修身襯衫加上黑色包臀裙。

身形是一等一的窈窕修長，士氣卻也是一等一的頹廢低迷。

——“你穿成這樣是要來勾引我老公嗎？”

——“特地挑下雨天來，怎么還想搞濕/身誘惑？”

——“你這種賤胚子我見多了！以為賣肉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真是賤心賤夢！渾不要臉！”

女客戶尖銳刺耳的話猶還在耳邊，司月心頭沉得像墜了把稱。明明只是禮貌地接下了女客戶丈夫遞過來的一杯水，就好像終于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然后一下打成了蓄意勾引男人的賤/貨。

可這雨不是她要下的，衣服也不是她規(guī)定穿的。

甚至這客戶，也是所有人挑剩下的。

她能有什么辦法？她一個連實習期都還沒過的小設(shè)計師能有什么辦法。

公交站臺外的雨忽然越下越大，濃密的雨簾將這小小的站臺與世界徹底隔絕。司月兩眼緩緩放空，正想偷偷歇一口氣。

一陣緊密的手機鈴聲卻又猝不及防地將她殘忍地拉回了這現(xiàn)實世界。

低頭看去，是王經(jīng)理。

“你好，王經(jīng)理，我是司月。”司月擦了擦手機上的水珠然后接起了電話，她一顆心有些不安地跳動著，等電話那頭的狂風暴雨。

“司月，你怎么回事啊！”王經(jīng)理是個年近五十的干練女人，在設(shè)計組做了許多年，說起話來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不帶半點拐彎抹角。

“是李女士打電話投訴我了嗎？”司月心口一緊，猜測剛剛的客戶估計已經(jīng)把自己給投訴了。

“投訴你！？”王經(jīng)理聲調(diào)諷刺一提，“她把我們整個設(shè)計組都投訴了！說我們專門給她派狐貍精去勾引她老公！”

“不是的，王經(jīng)理，”司月兩只手緊緊握住手機正要解釋——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勾引她老公，”王經(jīng)理也是氣壞了，嗓門壓不住，“第一次去她家勘測的時候我也是去的，她緊張她老公的那個樣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打成想勾引她老公的狐貍精！”

司月嘴巴微微一滯，才發(fā)現(xiàn)王經(jīng)理是在為自己說話，“謝謝王經(jīng)理，我下次一定會——”

“——沒有下次了，”王經(jīng)理雖然也是知道司月的為人的，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人情就能說得清的，她緩緩地呼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司月你也知道，這個客戶家你去了好幾次了。”

“次次去，次次被投訴。但是之前都是投訴給我的，我知道你的情況所以幫你壓下來了。”

“但是這次她直接投訴到我上面去了。”

“用的理由也并不是你試圖勾引她老公，而是說你業(yè)務(wù)能力極差，根本無法滿足她的要求。你現(xiàn)在還在實習期，應(yīng)該知道這樣的投訴對你來說有多嚴重。”

王經(jīng)理又嘆了一口氣，“你還不知道，公司馬上就要人事大清掃了。新董事長估摸著這兩天就要上任，到時候就是誰也顧不上誰了。”

王經(jīng)理剛說完，電話里就陷入了一陣無言的沉默。

司月指尖微微泛白，眼神有些無措地看向車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