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句抱歉嗎？”地勢終于較為平緩，夏千沈提醒他。
“為我說實(shí)話而道歉嗎？”鐘溯反問他，“前5米躲石頭。”
夏千沈第一反應(yīng)是服從指令，“哦。”
然后憤恨地咬牙，“不要在我跟你吵架的時候穿插指揮。”
鐘溯偷笑了一下，“準(zhǔn)備涉水，退擋收油。”
“呃……”早幾年，墨脫公路有著較為嚴(yán)苛的車型限制。非四驅(qū)不可通行，轎車不可通行，越野車有底盤限高。
后來隨著科技發(fā)展，嘎隆拉山口下被挖出一條隧道，進(jìn)入墨脫便再也不用翻越雪山。
墨脫公路整體的海拔落差有兩千多米，所以通過嘎隆拉隧道后，整個路段就友好了起來。沒有了終年不化的雪山，來到雅魯藏布江下游，這裏的氣候濕潤，甚至可以看見熱帶植物。
繼續(xù)跑完剩下的45公裏，夏千沈脫了外套，鼻尖竟?jié)B出一層細(xì)汗。
“確實(shí)很有挑戰(zhàn)性，要是有路書就好了。”夏千沈隨便抱怨了兩句，“走了。”
能看出來他很累，鐘溯扶著兩個行李箱，“你進(jìn)旅店，我去停車。”
“嗯。”夏千沈把行李箱接過來，車鑰匙給他。
墨脫公路比他想象的更難開，但返程的時候應(yīng)該會好一點(diǎn)。
墨脫縣城雙進(jìn)單出，比如6號進(jìn)入墨脫，如果7號不離開的話，那么下次離開只能是9號。所以有很多人只是為了一次墨脫公路的駕駛體驗，一般來說在縣城裏住一晚，第二天就會返回波密縣。
不過他們的時間比較充裕，現(xiàn)在這兩個人處于一個既閑又有錢的狀態(tài)——一個字形容，狂。
旅店沒有自己的停車場，鐘溯把牧馬人停在公共停車場，最后收拾了一下車裏的東西。比如后座掉在地上的充電線什么的，纏一纏揣兜裏。
還有那兩串珠鏈，大約是在路上顛的，也掉地上了。
鐘溯伸手去把它們撿起來，他和夏千沈一樣，不懂這些玉石類的東西，只知道顏色好看。
他拿著珠串端詳了片刻，在他們小時候，男生戴這樣的東西，會被嚼舌根，會被無中生有地指指點(diǎn)點(diǎn)。
甚至?xí)r至今日走到哪裏都還是會有這樣的人——
噫，男的還戴項鏈呢。
噫，男的還化妝呢。
噫，是不是同性戀啊。
鐘溯關(guān)上車門，落鎖，拎著兩條顏色艷麗的珠串往旅店的方向走。
他一路走著，一路想著。
真心這種東西只能慢慢挖給別人看，靠嘴去說，這年頭幾個人能信。
鐘溯把其中一條珠串首尾系起一個結(jié)，然后一根掛在脖子上，另一根纏在手腕上。
天還未完全黑下來，鐘溯走在馬路上，路過的姑娘投來詫異的目光，連男的也沒忍住多看兩眼。
大致眼神中說的是：搞什么啊，一個男的怎么把這玩意掛脖子上，手上也有？？
他走回旅店，夏千沈剛好出來買煙，小超市老板娘看見鐘溯走過來頓時眼神發(fā)生了變化。
夏千沈扭頭一看，“靠，你把它掛脖子上干嘛。”
鐘溯笑笑，“我愿意。”
“你愿意個屁啊。”夏千沈把他拉到街角巷子裏，“摘了，什么你就愿意，你二十五歲不是兩歲也不是五歲。”
“我喜歡你，我愿意被指指點(diǎn)點(diǎn)。”鐘溯說，“如果被戳脊梁骨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給他們遞針。”
舊巷的墻頭有個身殘志堅的小燈泡，裏面的燈絲隱隱有隨時斷裂的趨勢，但這時候它還是很堅強(qiáng)，仿佛一位愛情小保安。
日落了。
“你先給我一根，我戳你腦子裏看看能不能勾出來腦漿，你天靈蓋被人掀了下火鍋了嗎？”夏千沈抬手要抓他脖子上的珠串。
鐘溯退后一步，后背貼墻，夏千沈撲了個空。
“你拒絕我的理由，為什么不是’不喜歡我‘？”鐘溯垂眸問他。
小燈泡滋滋響著，但依然沒滅。
自此，鐘溯當(dāng)了二十五年的直男，終于稍稍開了點(diǎn)竅。
夏千沈一直在強(qiáng)調(diào)他自己會錯了自己的心意，卻全然沒有說過「別鬧了我是gay但我對你沒興趣」這類的話。
相反的，夏千沈甚至在處處為他著想，甚至自揭傷疤給他看。
鐘溯向前一步，夏千沈退后一步。
處境顛倒，換夏千沈靠上了墻。
說真的，鐘溯掛著這串幾顆紅珠子之間穿插幾顆綠珠子的項鏈，雖然很滑稽，但竟有點(diǎn)「臉好破一切」的感覺。
“呃……”夏千沈退無可退了，“因為我……我只是想讓你恢覆正常。”
“我很正常”鐘溯靠近他，沒有壓迫，也沒有強(qiáng)制，他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夏千沈，“為什么不說「我不喜歡你」？”
鐘溯說：“你抱著我，我要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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