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隊伍最后面舉著招牌的兩個人拐彎出來，他才看明白這是在做宣傳。
他盯著著大紅色的招牌，努力在強烈的陽光下分辨上面那幾個金色的字是什么。
——辰江度假村。
開業大酬賓，即日起前一百位預約者免停車費……
“嘖，”賀無過暗暗罵道，“就差把摳門兩個字貼在招牌上了，就這還好意思酬賓？嘖，只要我不去，就永遠不用給停車費。”
況且度假村本來就不該收停車費吧！這老板估計不是摳，純粹是腦子被驢踢了。
正當他在心裏正要開始對資本家進行終極鄙視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小過——”
他循聲望過去，正是馬路對面的隊伍末尾傳來的。
賀無過一怔：“外婆？”
外婆一手舉著廣告牌一手朝他揮舞著，一臉喜出望外。
他把書包往肩上一挎，飛奔著跑到了馬路對面，宣傳隊伍仍在羅鼓震天地前進著，他氣喘吁吁地跟在末尾，驚喜地抱住了外婆。
“哎喲，”外婆別扭地掙開他，“全是汗！”
“你怎么在這？”
“我才要問，你怎么跑來了？”
賀無過大口喘著氣沒說話，拿過她手上的廣告牌幫她舉著，一邊跟著大部隊前進一邊幫她擦著額頭上的汗。
外婆激動不已：“才多久沒見啊，你這又長高了不少，剛剛差點沒認出來，要不是你一直盯著我看……”
“我哪一直盯著你看？”賀無過皺了皺眉。
“眼睛都直了！我還以為哪個老不正經的，結果一看，是你這小鬼。”
“行行，”他無奈笑了笑，“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哎喲，你昨天考完了怎么人就消失了？”
“啊？”賀無過楞了楞。
“高考啊！考之前我都不敢打擾你，天天給你燒香拜佛，”外婆說著就開始訓斥起來，“好不容易等你考完了，結果怎么打電話都沒人接！后來打給你媽媽，她才說你沒回家！剛解放也不能玩這么瘋啊！”
賀無過低下頭揉了揉鼻子，隨即擠出一個笑容：“沒玩，這不馬上來找你了？”
一到家外婆就開始各種忙活，并沒忘了吩咐賀無過做事，她指著陽臺催促道：“你去摘幾根蔥過來，我給你下餃子。”
“好叻，我要豬肉白菜陷的啊！”
十幾分鐘后熱氣騰騰的餃子出鍋，聞著味道賀無過才想起自己一天沒吃東西這件事，也顧不上燙了拿起筷子就是干。
“我們家的小豬崽怎么餓成這副德行了！”外婆摸著他的腦袋示意他慢慢吃，臉上盡是難掩的笑意，這時她突然瞥過桌上面目全非的手機，有些驚訝，“喲，這手機怎么了？摔的？”
賀無過嘴裏鼓鼓囊囊地，來不及說話。
“你這剛考完，外婆都沒給你什么獎勵，要不給你換個手機好了。”
“別！”賀無過三下五除二把嘴裏的餃子咽下，“你自己都用老年機，哪有錢給我買什么手機？”
這時外婆來了勁，突然就站了起來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個粉色的智能手機在他面前揮舞道：“什么老年機？阿芬前兩天給我寄了個手機你瞧瞧！”
接著她把手機放在臉前定了一會兒解鎖，“昨天樓下修車的小伙子幫我下了個微信，我還不咋會用，他跟我說輸入你們電話就可以加好友，怎么現在還沒加上，你們不會連微信都沒有吧？太落伍了！”
賀無過看著她一手拿著粉色手機戳著一邊眉飛色舞地嫌棄自己落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噢我本來是有的，這不手機壞了嘛……”
至于賀玉芬，這位交際花小姐，估計是每天申請好友的人太多，一眼略過了。
外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桌子：“對！要給你換個手機。”
“不用，你的錢自己留著吧！”賀無過認真拒絕道。
“就這個挺好的！新的！”外婆突然把她的粉色手機懟到賀無過面前，他嚇得差點餃子都沒夾穩。
賀無過僵著脖子，視線一轉艱難地在一公分距離外的粉紅色物體上聚焦，表情略恐慌：“真不用……”
見外婆沒有要收回手機的架勢，他又補充道：“你之前那個手機呢？我用那個就行。”
“這老年機啊，就只能打打電話發發短信，什么用都沒有，你們小孩不會喜歡的，我之前帶出去都被別人嫌棄。”外婆擺擺手。
“我覺得挺好的，”賀無過撅了撅嘴，“我喜歡玩裏面的貪吃蛇。”
外婆搖了搖頭笑著站起身往房間走去，一邊感嘆道，“行吧，我們小過從小就不虛榮。”
再出來的時候，她手上果然拿著黑色小巧的老年機，按了按開機鍵，一串又長又吵的開機效果音響徹在這逼仄的屋子裏。
賀無過接過手機，抬了抬下巴滿心歡喜地說道：“晚上我親自下廚給你做大餐！”
外婆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隨后臉色一沈。
“吃完餃子你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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