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又是意大利？
賀無過驀地看了小路一眼，正想說話，后者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的，立馬開了口。
“既然到了自我介紹的時間了，那我也不掉隊。那個，我叫路明明，跟遲哥您應該是同一年的。”
賀無過以為至少她會從意大利這個共同點作為切入口，誰知她刻意隱去了關鍵項，雖然有些奇怪但他向來不喜歡猜測別人，也便沒多嘴，隨意地接了句：“你叫路明明？這不是男孩子的名字嗎？還是小路姐好聽。”
遲予懷偏了偏腦袋，疑惑地看了賀無過一眼：“你們今天剛認識？”
“……”
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突如其來的目光還是因為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賀無過一瞬間像被點了穴般動彈不得。
而路明明毫不心虛地接了話，甚至略帶調侃：“對，剛認識，一見如故。”
神他媽的“一見如故”……賀無過抽了口冷氣。
遲予懷點點頭，點到為止沒再繼續話題。接著他旁若無人地戴上耳機，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個眼罩戴好，靠在座位上，完全與車裏的一切都隔離開來。
整個過程都看不出什么情緒。
大概是困了……賀無過這么想著，也隨意靠在座位上，準備找個舒服的姿勢打一會兒盹。
四下很快就寂靜下來，人的耳朵此刻變得靈敏，當聽了好一會兒重金屬音樂都沒有發現這細微的聲音來自于哪裏時，賀無過最后只能把目標鎖定在了遲予懷的耳機。
他不動聲色地挪近了些，暴躁狂野的音樂聲漸漸入耳。
賀無過皺了皺眉。
這玩意兒能助眠？？？
……有錢的少爺大概都有些什么毛病。
這時手機震了震，是外婆發來的短信。
-剛度假村給小張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上崗，說是你今天晚上就走啦？怎么不睡一晚走呢？我還準備明天叫你過來吃飯呢。
賀無過遲疑了兩秒，用自己殘存的智商確定了這個小張是外婆家隔壁小張而不是現在車上的司機老張之后，笨拙地按著手機的九宮格鍵盤回覆。
-走了，剛好有認識的人回市區，我蹭車。
-什么朋友？是你的同學嗎？會把你送到家嗎？
-你早點休息吧，別擔心我。
打發了外婆后，賀無過保持了好一會兒自認為挺舒服的姿勢都沒有成功睡去，倒是窗外開始下雨。
本來還有些許局促感這時都漸漸淡去了，耳邊若隱若現的重金屬音樂沒再影響他的神經，賀無過看著窗玻璃劃成一道道長線的雨水，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莫名很非主流的狀態。
司機好幾次嘗試搭建溝通的橋梁都失敗，每次一起頭，就被他沈重地應了回去。
之前讀到過一句詩是怎么說來著？
——雨，是一生的過錯。
那些來不及好好思索的問題，如洪水猛獸逼近，自己靠這幾天忙碌的日子成功躲避過去的并以此成功筑起的高墻完全無法防御，隨著雨傾瀉而下。
無家可歸無處可去，唯一在高中三年能算作自己精神支柱的吳綽，也在高中結束的那天準時結束了自己責任。
說是責任也挺可笑的，這位哥應該從來沒想過自己在一個孤獨的學生心裏有這樣崇高的地位，畢竟對于大部分學生來說，光是數學老師這一身份，就已經是原罪了。
賀無過抓了抓自己的腦袋，試圖把自己從這突如其來的失落感中抽離出來。
他決定不再看窗外，擰了擰脖子朝另一邊轉去。
遲予懷戴著眼罩和耳機的側臉映入他的眼簾，可辨識的部位只有裸露在外的下巴，這樣看過去居然還挺順眼。
這讓之前每一根毛發都豎立著暴躁的賀無過一瞬間平靜了不少。
比起之前幾次偷偷瞥一眼，這次他大膽了許多。
說不好奇是假的，沒有人會對一個長相好看且一再對自己施予援手的人不好奇，但比起這個，他更好奇的是為什么明明是這位少爺主動提出送自己回市區的，卻要像個陌生人一樣把自己隔離開來，從視覺聽覺各方面的物理隔離。
或許是自己根本就不在對方的社交范圍之內，所以連寒暄都省了？
他動了動瞳仁，從下到上一一打量過去，從沒有明顯logo但一眼就能看出質地很好的休閑鞋到淺色寬松的牛仔褲，藍白的條紋襯衫隨意扎在褲子裏，領口的扣子往下開了三顆，露出裏面搭配的白色t恤，也讓修長白皙的脖子往下可見的部位僅停留在若隱若現的鎖骨。
他很少像欣賞一個藝術作品般這么坦然地去打量一個活人，直到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在對方某個部位停留過久了之后才覺得有些不妥。
嘖，這么白，果然是精貴的少爺，平時都不舍得曬太陽吧！
大概是意識到司機老張幾次嘗試閑扯都失敗了，路明明主動擔起了活躍氛圍的責任：“張叔，你們平時車也開這么慢嗎？”
開夜車本就容易犯困，何況是無人煙的公路上，見有人搭話張叔立馬精神了起來：“平時更慢！今天少爺戴了眼罩，才敢稍微快一點。”
賀無過瞥了眼窗外，黑暗中本來就難有速度的概念，只能從向后劃去的路燈中辨識。
好像真挺慢的。
“為什么？”路明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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