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臉色好像大家都欠他五百萬似的。”
“真以為我們還像以前那樣隨時隨地捧著他，有什么好東西都留著給他嗎？真夠搞笑的。”
“可不是嗎？以前遲少爺可難約了，約十次有一次能來，都算是組局的人有本事，現在你看看他不請自來，這叫什么？”
“這叫蹭局，哈哈哈哈！”
“你看著吧，過不了多久，就該他給我們賠笑求著我們帶他玩兒了。”
“哈哈哈哈哈哈！”
遲予懷事不關己地聽著，這幾個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只是從來不擅長記人名字和臉的他，無法與記憶中在酒局的人對應上。
他認真抹上洗手液，然后認真洗干凈手，任一墻之隔裏的人笑得張狂。
接著他置若罔聞地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卻看見門外站著個人。
——那張闊別三月的臉就這么突然闖入他的視線。
賀無過穿著寬松的純黑色衛衣，踩著一雙助理置辦的最新款球鞋，倚在廁所外的墻上，像是恭候已久般，定定地看著他，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遲予懷的呼吸一緊，他無法確認賀無過是什么時候站在這裏的，但可以確認的是，隔壁那些冷嘲熱諷的話語他肯定聽到了。
本來毫無所謂的遲予懷瞬間涌起幾分煩躁和不爽，還有緊張和不安，他們交織纏繞在一起，讓本來有些期待遇到賀無過的他，幾乎想奪門而出。
盡管他此刻的表情看起來只有“漠然”兩字。
男廁內張狂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知道遲家老七以前還包養過小少爺嗎？”
“聽說過，不過小少爺早跑了，聽說每個月包養費才給三萬，嘖，真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畢竟他在遲家不受寵，手上沒幾個錢，還非要學別人包養男人。”
“笑死人了，每個月三萬，都不夠我家小秘書買個包的。”
“所以人早就跑了唄，據說遲予懷還因此傷神過一段時間呢！”
“是該傷神一段時間，畢竟這個價格難找到下一個好騙的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你丫的嘴夠損！”
遲予懷突然挺想笑的。
——事實上他也確實這樣做了。
賀無過保持著同一姿勢，一動不動的靠在墻上，無聲地與他對視著。
像是對遲予懷的嗤笑感到不滿，或是困惑，他眉頭微蹙了片刻又恢覆原樣。接著，賀無過朝著露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然后走開。
酒樓的露臺挺大的，沒開燈，賀無過往深處走去，深色的外衣讓他整個人幾乎隱在了夜色中。
在欄桿邊他才停下，然后從兜裏摸了一根煙點上，打火機發出的微弱光芒瞬間讓這空間變得亮敞。
“我也來一根。”遲予懷與他并列站著，一手扶著欄桿，“謝謝。”
賀無過沒應聲，摸了一根煙遞過去，順便幫他點上。
打火機在煙紙上撩開一圈黑邊，借著火光，賀無過近距離看了一眼遲予懷，眼中說不出是什么情緒。
遲予懷抬起眼皮：“你什么時候開始抽煙了？”
賀無過收回目光，滅了火。
“偶爾抽，情緒沒處消解的時候。”
“你現在……”遲予懷遲疑了一會兒，“你現在是個歌手了，保護好嗓子。”
賀無過沒有接話，聽著他平和的語氣中夾帶著的生硬的關心，賀無過幾不可聞地輕笑了一聲，然后一口一口抽著煙。
空氣安靜到只有他倆細微的吐煙聲。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他倆才把一支煙抽完，賀無過將煙摁滅，驀然開了口：“今天下午醫院門口，是你嗎？”
“你認錯了。”遲予懷回答得很快。
“這么急著否認，你都不好奇我問的什么醫院？”賀無過沒給他臺階下。
“不好奇。”遲予懷說。
話落在了地上，一陣陣風吹過來，仍無法將沈默的空氣吹散。
遲予懷覺得有幾分涼意，又向賀無過索要了一支煙。
賀無過為他點上，借著火光打量著遲予懷近在咫尺的臉，心裏不合時宜地柔軟了幾分。
——盡管他臉上的表情仍是逞強的戲謔。
驀地，他沒頭沒尾地開了口：“剛剛……難受嗎？”
意外的是，遲予懷卻和以前一樣，立刻能接進他的頻道。
“不難受，”遲予懷吸了一口煙，“我一直都知道那些恭維和擁護的虛偽，我從來沒覺得這些是屬于我的東西，所以也早就做好了某一天失去的準備——換言之，那些人從未進入過我的生活，他們怎樣都對我造成不了影響。”
賀無過收回手，玩兒似的一下一下按著打火機，明明滅滅的光落在他臉上，看不出情緒：“所以別人對你的好，你都用虛偽一詞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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