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從喜歡上賀無過的那一刻起，遲予懷就從來沒像想過要藏著掖著，他知道總有一天會要跟唐茴坦白，只是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是在已經失去了他之后。
唐茴終于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說什么？”
遲予懷有些怯意，盡管他緊繃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無畏：“媽，我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但是現在，因為一些誤會他已經離開我了。”
唐茴張著嘴，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她不是思想迂腐陳舊的婦女，不然也不會和靜靜這種性取向的人做閨蜜，她只是覺得眼前的遲予懷有些陌生。
從小到大，這孩子都聽話懂事，不愛出頭，不愛引人註意，更不會有什么出格的行為。
她一直得益于自己一個人也把小孩教得這么好，卻不知道他早就有了獨立的思想，自己不再完完全全地了解他。
他不愛引人註意，只是性格使然，但骨子裏卻始終堅持自我，哪怕與傳統意義上的公序良俗背道而馳。
比如此時此刻。
他竟然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一個男人。
大概是心裏的那把達摩克利斯之劍終于落下，遲予懷難得平靜了下來，慢慢說著：“在最初認識他的時候，我就懷疑過他跟遲續的關系，一直讓老田默默查他，以至于后來我們在一起之后他發現了我調查過他這件事，對我失望至極……同一時間你也發現了他的身世，你們同時離開了我。我知道這件事我做錯了，錯得離譜……所以我不想再自以為是瞞著你們任何事情了，媽，我現在唯一的秘密就是喜歡他，再沒別的了。”
唐茴眉頭仍是皺著：“兒子，你……”
她并不是蠻狠不講理的婦女，除非觸碰到了底線。
但她這會兒有些恍惚，自己的底線一再被遲予懷突破，相比之下他喜歡男人這件事好像已經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而他現在看起來失去了一切，卑微請求原諒的模樣，也實在讓她無法說出什么尖銳的話語。
唐茴半天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看著他，如鯁在喉。
遲予懷吸了吸鼻子：“可能你難以接受你的兒子喜歡男生，但是現在他已經離開我了，這個事實會讓你好受點嗎？”
每一秒都如同在上刑。
空氣仿佛靜止了，遲予懷突然有些耳鳴，他閉著眼猛晃了幾下腦袋，再睜眼時覺得周遭寧靜得幾近荒涼。
明亮的光線下清晰可見飄渺的飛塵，微小到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人們哪怕無意間的輕輕一呼氣，就能輕易改變軌跡。
說出那句話時，他一半是較勁，一半是真的希望能詭異地讓唐茴的心理得到平衡。
但他自己卻無法釋然，漫長的沈默讓他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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