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予懷按下門邊控制窗簾的按鈕，落地窗簾緩緩朝兩邊散開，陽光緩緩擠了進來，他關上門，脫了鞋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全然不在意唐元的疑問，自顧自開口道：“就快到我爸生日了。”
“之前也沒聽你提起過，”唐元不屑，“而且你爸他還過生日嗎？今年這情況他還不低調點？”
“不知道。”
“他沒邀請你？”
“沒。”遲予懷打開揚聲器，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倒了杯水慢慢喝了起來。
遲盛明向來不是低調的人，之前每次生日都是他用來證明自己人脈和雄厚實力的關鍵日子，提前半個月就開始發邀請函，生日宴的舉辦地永遠都在他郊外百來畝的莊園，安靜了一年的莊園也就在他生日那天牟足了勁兒熱鬧。
唐元之前也特別稀奇，有一次還讓遲予懷帶他一塊兒去了，但遲予懷不愛社交，除了晚宴時候在莊園內在人群中呆了一會兒之外，其他的時間都帶著唐元在草坪上看別人馬術表演。
但今年，遲盛明沒有傳出任何生日宴會的消息。
“也正常，他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心情過生日。”唐元分析道。
“也許今年他就在家隨便辦個家宴，也不邀請人。”遲予懷說，“但是不管他邀不邀請我，我都要去送禮。”
“你還挺孝順。”唐元哂笑，接著很快就反應過來，急切道，“這不像你會做的事，你該不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跟賀無過有關嗎？快跟我說說。”
“閉嘴吧，沒有。”遲予懷掛斷電話。
遲予懷打開微信，給遲盛明發了條問候的消息，并試探地問他今年準備在哪過生日。
在等待回覆的間隙，他不知不覺走到了窗邊，冷眼看著窗外的高低錯落的城市建筑。
這熟悉的場景讓他驀然想到之前在遲盛明公司最高層的接待室的時候，遲盛明就這么站在窗邊俯視著這座城市，自囈般感嘆著：“你別看公司成天不是收購了這個就是跟那個達成了合作，好像在胥州混的如魚得水叱咤風云，但是身處高樓，才會更知道這每時每刻的風云變幻……”
一語成讖。
遲盛明的高樓已然倒塌，這變幻的風云終究卷走了他殫精竭慮打下的江山。
也許正如他所言，是報應。
畢竟這其中有多少見不得光的勾當，多少不可告人的交易，只有遲盛明自己明白，就算遲予懷不愿意去相信，但當“許堯智”三個字和遲盛明扯上關系的時候，再多的自我暗示也只是欲蓋彌彰。
在窗前靜默了片刻，他便在車水馬龍的城市生命線中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孤獨，他自知自己永遠沒有親爹俯瞰眾生的心態和勇氣，如果不是因為姓遲，自己這了無生趣的人生和這蕓蕓眾生沒有什么區別。
在某種意義上，賀無過這種努力活著的人才應該被大家看到，被追捧，被喜愛。而他確實也做到了，只是現實和理想主義永遠相悖，他后天形成的人格再完美，也脫離不了原生家庭的桎梏。
而這桎梏，是別人的眼光。
手機遲遲沒有想起來消息的聲音，遲予懷怕自己錯過了，不抱希望地打開了微信。
沒收到遲盛明的回覆，卻收到了一條新的加微信好友的消息。
是賀無過的。
和一般別人加好友發送的申請消息格式“我是xxx”不一樣，申請裏面只有一句話——
“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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