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我一直沒勇氣聯系她，”賀無過說，“但是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好想沒那么怕了。”
不僅沒那么怕了，他甚至開始嘗試接受這些陌生的事實。
除了遲予懷，一切都是假的，變成了虛無和謊言，但他被遲予懷拽著不撒手的時候，好像又能和這個真實的直接連接上了。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值得開心的事。
“我媽告訴我，有一個叫許堯智的人。”賀無過抬起頭，將自己從他的懷中抽了出來。
他一句話掠過了許多事，比如說許堯智如何害死他的父母，之后又如何擄走趙娥，他苦苦哀求了這么久的真相過于殘忍，以至于自己都不敢完整地覆述一遍。
“在我外婆失蹤之后，我媽去了我外婆家翻了很久，翻到了一些舊報紙，看到了‘許堯智’的名字，我媽認識這個人，是紅畫舫的金卡會員。然后她就打電話給她老板，也就是遲續，得知許堯智這個人是跟遲盛明有些交情。”
遲予懷靜靜聽著他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覆述著賀玉芬告訴他的那些事。
“后面的事你應該知道了。”賀無過近距離看著他。
“嗯，你媽媽去找了遲盛明，正好那天我也去了，在樓下有遇見。”遲予懷說。
“我媽去找遲盛明的時候，他在開會，讓秘書接待的我媽，但我媽等了很久都沒見到他……我媽知道十幾年前的情分對遲盛明來說早就無關緊要了，他并不打算接待我媽。但我媽還是要了一張空白的a4紙，認真寫下了她的訴求，求遲盛明幫她這一次……”賀無過頓了頓，“但最后他決定幫忙，不是因為我媽，是因為你去求了他。”
遲予懷看著他，沒有作聲。
賀無過轉頭看向了外面的馬路，視線毫無目的地移動，掠過車流和行人，掠過路邊蘑菇狀的高大的羅馬松，掠過對面樓的紅色瓦片，最后停留在了馬路對面的紅綠燈上。
他就這么遠遠地看著紅綠燈上地綠色的小人穿著裙子歡快地跑著，越跑越快突然停住，然后變紅。
然后他嘆了一口氣。
“你想聽我媽的原話嗎？她說——”賀無過干笑了兩聲，學著賀玉芬的語氣說道，“遲予懷很早之前就查過你，你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你的身世，我很好奇為什么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但是后來發現他在暗中幫忙……我就知道這小子對你可能是真的挺喜歡的。”
遲予懷一噎，他看著賀無過在風中顯得格外冷峻的側臉，睫毛上還殘留著濕意。
“那我……謝謝阿姨的正面肯定。”
“我挺意外的，我只知道你調查我，但不知道你一聲不吭參與了我這么多生活。”賀無過冷靜地說著，語氣中聽不出情緒，“但是也能說通了，我們分手重逢之后，你一次次對我三緘其口，一次次堅守著所謂的秘密，都是因為這些秘密與我有關，是嗎？”
遲予懷皺眉：“雖然我沒指望你感激我，但至少，不該是質問吧？”
賀無過苦笑：“我是在質問我自己，為什么以前這么愚蠢，蠢到滿腦子都只剩下了對你的猜疑，還一次次將你拒之千裏。”
“我說過，我最希望的就是你開心。我一直在努力讓你開心。只是你沒有相信。”遲予懷說。
賀無過有些恍然。
“哥，對不起。”賀無過再次抱住了他，明明有一堆話想要說，到了嘴邊卻成了語無倫次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遲予懷抬起手，在他背上搓了搓：“我們之間的帳有的是時間慢慢算。”
“我媽告訴我，許堯智已經被抓了，”賀無過抬起頭，“這件事你在背后沒少出力吧？”
誰知遲予懷突然笑了起來：“真可惜啊，這個好消息我憋了一路呢，沒想到被人搶了先告訴你。”
賀無過看著他，內心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滾沸騰。
遲予懷兀自說著：“你昨天給我打完電話，我就直接買了機票來找你，登機之前我就得到了許堯智被抓的小道消息，想第一時間告訴你，沒想到下了飛機之后，新聞就已經出來了。”
說完，他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隨即眼睛又滿是笑意地看向了賀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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