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次閑聊
江無垠好半天緩過神。
電話征得謝望君同意后，楊止才扶著他，踉踉蹌蹌地走進洗手間，開了花灑給人沖洗，從頭到腳，澆了啤酒的頭發被大力揉搓，打滑起泡……然后在晾衣架那翻出一套看得過去的男裝給人換上。
楊止從小冰柜裏掏出冰袋，摁在他臉上消腫。冰冷的感覺讓江無垠猛地驚醒，抬眼就和楊止打了個照面，“啊……”
“有點冰，先忍一下。”楊止說。
江無垠頓生羞恥，“這太麻煩你了。”說話牽動嘴角，撕扯間傳來尖銳的痛。
“眼鏡和衣服我們會賠償的，那個，治療費用和……如果你認為需要精神補償的話，盡管提，只要你能滿意。”楊止喉頭滾動，語氣變得輕柔，“但是看在他剛成年不久，還有他爸爸的面子上，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江無垠遲鈍地轉了轉眼珠。
“根據他姐姐所說，你也不是完全沒錯的，不是嗎？”楊止放下有點融化的冰袋，再給他吹頭發，五指堪稱溫柔地穿過發隙，嗚嗚的馬達聲音讓江無垠說不出話來。
謝望君身為獨居女性，家裏常備跌打損傷的藥品。江無垠暈乎乎，渾身干凈地走出洗手間，就看見郭望軒站在門口，嚇得一激靈，再定睛一看，那人左一杯溫水右兩粒活血止痛膠囊，直白地展現出來。
“向他道歉。”楊止說。
郭望軒眉頭皺起來，目光墜落。
“郭望軒。”楊止提高音量，“道歉。”
他的目光馬上彈回來，“對不起。”手抬得更高，“請吃藥。”
江無垠嚇得更厲害了，顫抖地接過來。
楊止轉向江無垠，語氣瞬間溫和，“他知道錯了，下次肯定不會這樣，小孩子總有分不清輕重的時候，嗯？”
江無垠弱弱點頭，“是……是這個道理。”
“而且據我所知，你在追求他姐姐吧？”楊止話鋒一轉，“說實話，你對謝望君談不上尊重二字，你表現得更像這輩子沒見過幾個女人。不過希望你考慮一下未來怎么與她相處，最好也和她好好道個歉。”
江無垠不敢說話。
“最后，加一下我的聯系方式。”楊止拿出手機，“賠償問題我們通過線上交流，線下還是好好工作，不要打擾任何人。”
“最后的最后，我再替郭望軒給你道個歉。”楊止微微鞠躬，“站在我的角度，肯定是傾向于你能原諒他的。但怎么選擇由你決定，我都配合。”
郭望軒垂下的手指在發抖。江無垠對上他的眼睛，心裏跟著一顫，那是一雙毫無歉意的眼睛。
「這次我沒用力，你要是敢再打擾她……」
地上的易拉罐被狠狠踩扁，飛濺的液體甚至濕透了他的襯衫。
棒球棍點在他的胸口。
「這就是你的下場。」
「和我一樣的下場。」
江無垠幾乎是狼狽地離開了。
門被關上。楊止像脫了力一般，臉變得虛白。他看向郭望軒，郭望軒回以一個心虛討好的笑。
“我真想給你一逼兜。”楊止指著他，“學誰不好學你爸那個混賬東西。”
“我錯了。”
“一句‘對不起’就能糊弄過去？！你姐聽我描述都聽懵了！非得鬧成這樣——”楊止氣得想吃人，“我靠，得虧你有個牛逼的老爸，嚇得老子手心一直在冒汗。”
“下次不敢了。”郭望軒拉他胳膊，一點點把他挽起來的袖子扯下來。
“鬼話連篇，”楊止翻白眼，“我不攔著，你這渾蛋都敢殺人放火了。”
“沒那么嚴重啦……”郭望軒突然瞇起眼睛，目光穿過楊止，徑直看向他身后。楊止被他的視線弄得一楞，往后看了看，“我后面有什么嗎？”
“沒。”他笑著搖頭，“開個玩笑。”
他向后退退，膝蓋窩碰到沙發邊緣，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猛然一怔，下一秒，站在楊止身后的郭望軒握著棒球棍，冷笑著，大力揮過來。
他能聽見破空的聲音。
像砸碎了一個西瓜，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再反應過來時，是楊止的臉，擰住的眉頭沒有松懈，咬著腮幫子，“你怎么了？”
他看著楊止，突然道：“我是誰？”
“怎么傻了吧唧的。”楊止不明所以。
樓上傳來滾珠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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