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爺爺，你們還記得他嗎？”沈修孝察覺到氣氛不對勁，試探問。
“記得自然是記得?！蹦脽煻返睦先送鲁鰩讉€煙圈，“過去這么多年，竟然會有人問謙修的事，也罷，給你講講吧，除了我們幾個，也沒人記得他了。”
村長給沈修孝找了個板凳，沈修孝坐上去，聽幾個老人家回憶往事。
那年他們都還是幾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國難當頭家裏都過得不好，便決定出村去外頭闖一番天地。
葛謙修別看名字文雅，他是他們中最厲害的，身手了得，長得英俊，性格豪爽直率，腦袋也聰明。出了村，幾個兄弟便都跟著葛謙修混，不到個把月，葛謙修就占山為王，當了個土匪頭子，手下也有了一批人。
但葛謙修很有原則，不搶老弱婦孺，只搶搶路過發國難財的富商。這一來二去，有不少商人為了過路，偷偷派人上山跟葛謙修協商，交過路費保他們平安。
日子過好了，寨子裏的弟兄也越來越多。某天，葛謙修帶著弟兄照常去攔路，這次攔下的是一隊富貴人家，頂好的馬車轎子，葛謙修握著刀擋在最前頭，沖馬車裏喊：“轎子裏的人出來，過爺的路都不打聲招呼，不合適吧？”
話落，一只手從簾布后伸出，白皙圓潤，五只修長，沒有繭子，白嫩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從小精貴養大的人兒，本以為是個女兒家，誰料簾子掀開后，從內走出一個俊俏的青年，穿著白色繡青竹的長衫，臉兒跟手一樣細嫩。
葛謙修看著青年，握刀的手有些發軟酥麻，緊接著就聽見青年悅耳清脆的聲音，像林間溪水，溫潤的配得上青年的模樣。
那青年說：“國難當頭，你們不知保衛國家便罷了，成天干些打家劫舍的事，和發國難財的奸商有何區別！”
葛謙修心裏一樂，這小白臉長得嫩，嘴倒是厲害，便反問道：“你說我們不保衛國家，那你的，不就是個靠著祖輩養的小白臉，吃喝都從家裏取，教訓人倒是一套一套?！?
“你！”青年漲紅臉，袖子一甩，“胡說八道，我可是要上戰場的人！”
“就你？”葛謙修嗤笑一聲，上下打量青年，“就你這小胳膊小腿的，拿得動槍桿子嗎！”
青年氣得跳腳，可葛謙修就愛逗他，就愛看青年紅著俊俏臉，又張牙舞爪，滿身活力的模樣，比村裏和寨子的姑娘都好看。
你來我往幾句，葛謙修問道：“小白臉兒，你叫什么名兒？”
“我作甚要告訴你！”青年雙手叉腰，氣鼓鼓。
“好啊，你不告訴我，我便不讓你過去！”葛謙修瞇起眼睛，大刀一揮，頭一次，他沒帶回物資，而是帶回了一只張牙舞爪的小東西。
幾個老人回憶的時候還搖了搖頭，相互對視一笑，仿佛都想起那段時光，那個青年起初不好相處，但時間一久，大家都發現青年很聰明，懂許多他們不知道也沒見過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青年是真的準備上戰場去當陣地指揮官的。
沈修孝聽著，問：“您還記得他叫什么名字嗎？”
“名字……”
老人抬起頭，虛虛看著天，太陽被云遮擋，只露出金色的尾巴。
好一會，老人說：“記得的，他叫……沈紹禮，是大門大戶出來的孩子，他還有字，叫念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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