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那個年代，男人喜歡男人什么的是病，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送進(jìn)精神病院兒，活著出不來的病。葛謙修他知道，所以再喜歡我也不敢說，但他哪是能忍的人，總是不經(jīng)意顯露出點(diǎn)什么，到后頭，我也迷迷糊糊懂了。”

“可你說，這感情，那時候怎么去答應(yīng)，答應(yīng)下來就是眾叛親離，他怕我承受不起，我也怕他聲名盡毀?！备鹄祥L長地嘆了口氣，渾濁地眼睛看向某處，其中有淚光閃爍。

“謙修有次偷偷給我說，哪天戰(zhàn)火停了，天下太平了，要是沒有姑娘要我們，我們倆就湊合一下，領(lǐng)個爹媽沒了的孩子當(dāng)自己的養(yǎng)，名字都取好了，就叫修孝，還說跟我姓，他啊，覺得葛不好聽，沈好聽，叫沈修孝名兒好聽又氣派，一看就是大家子弟。”

葉清然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震，像是懂了什么，猛得抬頭看向葛老。

葛老也看這樣，目光一如既往地和藹，他繼續(xù)說：“謙修將未來都想好了，雖然還是沒跟我表明心意，可哪有這么容易啊，沈家很快就找上來了，動了點(diǎn)關(guān)系就將我和秋漫逮了回去?！?

“謙修沒攔著，他其實(shí)不太同意我參軍，他覺得我去做別的，好好活著，能做出的貢獻(xiàn)更多，怎么都好過戰(zhàn)場上今天活著明天就可能沒了的日子，最重要的，他怕我疼，我很多次都給他說我不疼，他就是不信，他說人都是肉長的，哪有不疼的道理，都是忍著，咬著牙根說不疼。”

“我和秋漫回沈家后，謙修還在前線沒下來，我爸媽很快看出來不對勁，就想催我和秋漫結(jié)婚，我倆都不愿意，我一意孤行跑去做別的事了，沒過多久家裏便出事了，爸媽意外去世，秋漫不見蹤影，沈家旁系侵蝕嫡系，我回來一個沈家已經(jīng)垮完了?！?

“謙修也突然聯(lián)系不上，一切都斷了，我就想著東山再起，怎么都得完成父母的意愿，結(jié)果……就傳來謙修和秋漫的死訊?！?

葉清然感覺葛老的手在發(fā)抖，他握緊葛老冰冷的手，想將自己的熱度傳遞過去：“爺爺，不舒服，就別說了，我們好好休息?！?

“小然啊?！备鹄蠑[擺手，沒被握住的手拍拍葉清然的手背，“爺爺一輩子沒跟人說過這些事，再不說將來就要帶進(jìn)棺材裏了，憋了這么多年，難得能跟你說一說，沒事的?！?

葉清然只得捂緊葛老的手，讓葛老說下去。

“沈家沒了，父母去世，唯二的兩個朋友也走了，我那會差點(diǎn)撐不下去，可我收到了一封信和一個在襁褓裏的孩子，那孩子是謙修的親弟弟，也是謙修的托孤，為了這個孩子我也得撐下去?！备鹄系哪抗庥挚聪蜻h(yuǎn)方。

“隨信寄過來的還有謙修這些年用血汗換來的錢，我沒法帶著一個未斷奶的孩子，只能托付給沈家旁系，自己去打拼，你應(yīng)該猜到了，那孩子就是修孝的父親，沈天元?！?

葉清然聽到這么一個大秘密，心裏很是震驚，也突然明白了以前很多不懂的事情。

“小然啊，修孝脾氣不好，但是個好孩子，他做事都是考慮過的，說出口的就是真的?！备鹄虾鋈蛔兞藗€話題，“你知道爺爺為什么喜歡住在那個別墅嗎，那是謙修在的時候，最喜歡的地方，后來蓋了別墅區(qū)，我就買下了，有些事啊，能在活著的時候做就別錯過了，等老了對方不在了或是錯過了，就只能回憶些小物件，想想他?！?

“爺爺知道你是個乖孩子，那臭小子說喜歡你，你不論喜不喜歡都不會答應(yīng)，你會擔(dān)心沈家一脈單傳斷了香火，這有啥啊，沈家的香火早就斷了，天元和韻柔也不會在乎那些，就是謙修還活著也不會阻攔?！?

“小輩們過得好我們就知足了，你要是喜歡那臭小子就別顧慮我們，要不喜歡也沒關(guān)系，感情的事勉強(qiáng)不來的，要是顧慮孩子，你們領(lǐng)養(yǎng)一個或著將來科技更好了，去做個試管嬰兒也行?！?

葛老說完，不經(jīng)意見瞥見被子底下露出一角的小葉子古銅鑰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他又拍拍葉清然的手：“小然，爺爺今天跟你說的，你好好想想，撇開一切，去想自己喜不喜歡修孝，你要是喜歡他，就用那把鑰匙去他房間裏找一扇門，要是不喜歡他，就把鑰匙還給他?！?

葉清然看到葛老指著的鑰匙，臉蹭得一下就紅了，葛老笑著摸摸葉清然的頭，抱著自己的寶貝盒子，慢慢走出房間，給葉清然留獨(dú)自思考的空間。

葉清然在原位呆坐好一會，才拍拍微紅的臉走向床，拿出鑰匙和信封。

葛老的話似乎一下子就抹去了他所有的顧慮，他喜歡沈修孝嗎？如果不喜歡怎么會接受沈修孝那么多小動作，如果不喜歡怎么會一跟沈修孝分開就心情低落，如果不喜歡沈修孝怎么會看到沈修孝可能喜歡別的女生就心裏酸澀。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喜歡上沈修孝的，或許是那天他在書店跟這個面冷心熱的人恰巧遇見選上一本書，或許是他絕望無助時沈修孝突然將他拽離危險(xiǎn)的手，又或許是每一天的陪伴一點(diǎn)一滴的溫柔匯聚成汪洋大海直接無法收拾。

葉清然捏住信封，周圍的聲音全數(shù)退卻，他打開那張星愿紙，上面是沈修孝張揚(yáng)肆意的字，但字理行間都是情深。

他寫著。

“我愛的然然，從在星空下遇見的時候，只是一眼便是鐘情，我對你的喜歡是童話也是現(xiàn)實(shí)。第一次我喜歡上這種失控，任由情感積沙成塔，積水成海，穩(wěn)穩(wěn)扎根心裏筑成高樓，也波瀾壯闊繪成傳說裏最美的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