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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冬至日光白（1 / 2）

第九章：冬至日光白

錢循和沈臨二人不再回京兆府，直接入宮覲見。

后宮沒有女眷，皇帝也不甚講究，二人竟然被內(nèi)侍安排在天子寢殿含涼殿靜室侯駕，錢循忍不住好奇，問道：“想不到無妄道長竟是大人幼弟……”

沈臨對天長嘆一聲，這才將家世娓娓道來：沈氏兄弟出身于開國勛貴廣陵侯府，傳承到如今的廣陵侯沈勛，已過了三代。沈勛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格外篤信道教，弱冠后便求了個欽天監(jiān)的差使，每日辦完差回府便忙著研讀易經(jīng)，將兩個兒子的名字都起得不倫不類——

長子也就是侯世子，大名沈臨，字中孚，小名大有。“臨”卦即教民保民，“中孚”卦則指誠信立身，“大有”卦則是順天依時，個個都是治世名臣的好彩頭。

次子大名沈頤，字無妄，小名大壯，頤、無妄、大壯三卦取的是“純正以養(yǎng)，無妄而得，壯勿妄動”之意，無奈意頭雖好，聽起來卻實在粗鄙。后來侯夫人曾道，幸好按八字演算，兩個兒子均未攤到個“大畜”“小畜”這般的卦象，那才是欲哭無淚。

待兄弟二人長到半人高，某次修家譜時，沈勛不知道從哪裏翻出，自家在天啟時曾是余杭人氏，曾幾度將子弟送去江湖名門、道教圣地鶴鳴派修習(xí)武藝。一時沈勛簡直猶如醍醐灌頂，趕緊將自幼體弱的小兒子送走，恨不得這兒子早日了卻塵寰，得道飛升。

沈頤也未辜負(fù)其父厚望，垂髫之年便正式出家為道，更得先帝欽定，成為太子的替身道士，后來又以道法高深，在玄都觀做了觀主。

“我這個弟弟，”沈臨搖頭，“小時候其實又頑皮又粘人，哪裏如現(xiàn)在這般，像個木頭似的。你不知道，每次母親見了他之后都要偷偷流淚，然后開始責(zé)怪父親。金尊玉貴的一個孩子，也不知小小年紀(jì)在道觀裏吃了多少苦。”

錢循腹誹，那你對人家說話還不溫和些，嘴上卻道：“大人兄友弟恭，讓人欣羨。”

沈臨搖了搖頭，“我倒寧愿他永遠(yuǎn)是沈頤，而不是什么無妄道長。”

說著軒轅曜從后殿過來，還打著哈欠，“中孚、蹈之，都是稀客。怎么，有眉目了？”

二人趕忙起身行禮，軒轅曜點(diǎn)了點(diǎn)他們的肩，在他們對面坐下，親手給他們倒了茶，“聽說大慈恩寺的云閣走水，這事情越來越玄乎了。”

沈臨沈聲道：“方才蹈之發(fā)覺點(diǎn)火的是倭人的白紫蘇油，先前圍場案的尸首、刺殺賀尚書的刺客也都是倭人。臣斗膽猜想，恐怕是晏華亭借為白雪詞覆仇之名，借機(jī)生事。”

“你說的不無道理。”軒轅曜往后靠了靠，“這幾個案子，你們可曾去問過賀云升？”

沈臨遲疑道：“先前賀尚書不是在京兆府境內(nèi)遇刺，且彼時尚未并案，故而臣不曾問詢。”

“可以去問問，”軒轅曜冷聲道，“就算出了家，也是身在檻內(nèi)，不得清凈。讓他把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給朕了了，塵寰盡斷，再入臺閣。”

也不知天子和大舅子是有多不睦，不僅公然遷怒，還要往人家苦主傷口上撒鹽。錢循雖慣來不喜賀家，也覺得賀熙朝實在有幾分可憐。

沈臨因與賀熙朝一同辦過幾件差事，又同朝為官這許多年，到底也有些惻隱之心，只見他支支吾吾道，“既是些陳年舊事，又有些私隱在其中，臣以為還是不要過多追究。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既然牽扯到晏華亭，不管真相如何，還是借機(jī)剿滅了重明島為好。”

他這么說，可算是把朝廷上下一貫以來秘而不宣的計劃擺到了臺面上，軒轅曜笑了笑，“重明島的事，朕自有主張。如今兵部和工部仍在督造船工，短時間內(nèi)尚拿不出能勝過重明島的戰(zhàn)船，國庫的銀兩也并不十分充裕，朕看還是不急于一時，先屯兵積糧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