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很多。
初見時我還什么都不懂,小心翼翼地猜著趙謹的心思,他的猖狂讓我驚嘆之余更多的,是讚賞;他對我說“在我面前別耍對趙謹的那套,看著惡心”時,我生氣,可下一刻便意識到,他其實很了解我;他擋在我身前,冷著臉讓我滾進去時,我其實真的很擔心,怕他死掉;他說喜歡我時,我選擇的是欺騙,而不是像對奈何那樣,語氣冷淡不留一點情面;他強裝著冷淡離開,卻暗地裏讓李虎他們保護我時,我不悅他限制我的自由,但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很高興,很高興真的有人掛心我的安危。
沒有人生來就有被人無條件疼愛的權利,每個人都是獨立的,珍貴的個體。梅姨關愛我,洛晨關愛我,小香關愛我,他們其實心裏將我當成他們熟知的小雅,即使我有改變,也基于我是“小雅”。洛晨知道我不是本人,可心裏難免會有熟悉感,因為我披著“陸雅墨”的皮。
趙謹在意我,皇甫琥依在意我,昀琪在意我,是因為我有利用的價值。寧靜兩姐妹喜歡我,是因為我與其他的宮中人不一樣,是因為我懷揣男女平等的思想。
至于奈何,他或許并不是喜歡,而是不服氣。或許他還在氣我騙他,氣我不如他想的那樣在意他。
其實說起來,真正無條件對我好的,只有青鳳和左梓翎。
青鳳是霧美,是我在那一個世界為數不多的好朋友,她對我的好,我心知肚明,我心懷感激,我用最真摯的友誼回報她。
可左梓翎呢?
他與我當真非親非故,他既沒有責任掛心我,也沒有任何必要為我奮不顧身,更不用為我改變自己。他明明是游云野鶴,明明孤高如月。
他說:“墨,我想你。”
他用那種覆雜的,隱忍的語調,害怕我拒絕般地,小心翼翼地這樣說著。
其實,他真的,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喜歡我吧?
我沒有動,一瞬間幾乎要以為我也許,對洛晨的期待,不如他。
腰間環過一雙有力的手臂,后背輕輕貼著他的胸膛,頸側有他刻意放緩的呼吸,熾熱,小心翼翼。
他雖然抱著我,可是若我想要掙脫只一動就可。我突然意識到剛剛在廂房裏時,我居然掙脫了他,居然能掙脫他。以前,他的懷抱就像一層禁錮,緊到讓我腰疼。
“墨……墨……”他只是一聲一聲地喚我,側臉輕輕摩挲我的頸,不敢再有大的動作。
我嘆了口氣,低聲喚他:“梓翎。”
他微微頓住,輕輕將我拉過面對著他。那雙幽深如夜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有些受寵若驚般的,將我扣在懷裏,雙手竟有些顫抖:“墨,墨,再喚一次,再喚我一次。”
我暗暗嘆氣,悶聲道:“梓翎。”
“我在,我在。”他的語調甚至都要帶上哭腔,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能清楚地聽到他加快的心跳,比任何時候都快。
他只是抱著我,輕聲念叨著:“我在,墨,我在。”仿佛在證明他存在的意義,證明我存在的意義一樣。
我等他略有些平靜才緩緩問出我的問題:“你…………可知道我的身份?可知道我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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